唐戈盯着那个被夕阳映得通体火红的人影,片刻后淡淡说道:“叶浒,你在怀疑什么?”
此人竟是那日在昆仑山下和罗刹海刀皇蓝不言对决,并且折断了神刀西鸣的叶浒。
“十年了,若是山主想回来,以他的盖世道行,世间谁能拦他,何必让我们苦苦寻找?无论是境界、心性,或是远见,他皆是远超我们,难道他会不知道昆仑山此时的境地?他既然知道,为何还不出现?”
叶浒义愤填膺,显然对于山主的避世,他极为不满。
唐戈眉头一皱,没有想到叶浒居然对山主有这么大的意见。
“我觉得...”
叶浒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戈,又道:“我觉得我们对于山主的信仰有些过火了。”
他的眼神复杂甚至是有一丝慌乱,仿佛有两种意志在争夺着掌控权。
唐戈问道:“何出此言?”
叶浒说道:“山主功参造化,震铄古今,放眼昆仑山亦或是整个昆仑界都是支柱般的存在。”
“可是,有谁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他来自哪里?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一千年前的七星劫难之后,秦帝陨落,大秦帝国覆灭,昆仑界翻江倒海,位面失去平衡,多年后天地平定,山主在某年突然登上了昆仑山,可有谁质疑过他?”
“他在昆仑山开宗立派,历经几世,我等皆是因他的道行而折服,却从未有人问过他的身份。”
“究竟是我们错了?还是我们真的太过相信他了?”
叶浒越来越激动,情绪仿佛被点燃,言语之间已是没了底线。
一字一句的诛心之语了无遗漏的传进了唐戈的耳朵里,他很平静,只是眼眸深处有一些疑虑。
“你这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唐戈看了一眼叶浒,又说道:“你应该是与山主最为亲密之人,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原来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叶浒自嘲一笑,目光逐渐暗淡,就连夕阳余晖都驱散不了眼中的晦涩。
“小师弟,你境界虽低,但是我很欣赏你,而且敬重你,这些话是我第一次说出来。”
他苦笑了一声,又道:“传闻都说我出生在荒林,那里百兽纵横,更有虎神独霸其中,说来也是荒谬,为何这么多人都愿意相信这个传言?”
唐戈安静的听着,偶尔会看一眼血色弥漫的天际。
叶浒抬起头,向遥远的西方望去,仿佛能够看到那座绵延千里的昆仑山。
“我的母亲年轻时几经江湖风雨,在生死存亡之际,被山主救下并带上了昆仑山,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
“母亲的伤始终没有痊愈,生下我的那一刻,她便去了,其实...我是在昆仑山上出生的。”
“是山主,是他将刚刚出生的我放入荒林之中的。”
叶浒安静的说着,一对原本冷冽的眸子已是彻底没了光泽。
唐戈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就连眼中都未曾泛起任何波澜。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我长大之后山主告诉我的,真假我亦是不知,只是他说的话却是漏洞百出。”
“以山主的道行,怎么会治不好母亲的伤,能让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去那百兽群聚的荒林之中生活,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些年,每每想起那段在荒林之中的日子,便是头疼欲裂。”
“其实,没有那么多年在荒林之中的历练,恐怕也没有我的今天,那些暗无天日的生活,却也成就了我,说起来真是令人唏嘘。”
“我也不知为何虎神没有吃掉我,反而将我留在了身边,每日饮其血,淬炼经脉与肉身,虎神的血脉狂暴异常,那等痛苦已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就在荒林之中一直重复着炼狱般的生活,饮兽血,食兽骨,有的时候我甚至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类,还是兽族。”
“说起来,山主也会经常来看我,教我文字语言,否则我今天恐怕还是和那些畜生一样,只会吼天动地。”
“其实,每次山主来看我的时候,都是我最放松的时候,因为那些妖兽甚至是虎神,在见到山主的时候都隐匿了起来,没有了兽族的骚扰,我也轻松了许多。”
“山主一走,我便又是开始了长期的狩猎生涯,一直煎熬,一直修炼,终于,我的修为突破到了无相境。”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主动找到虎神,它是百兽之王,战威惊世,我的血脉之中同样是流淌着它的血液,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想要占据主导地位,战斗中都是毫不留情,近乎死战到底。”
“最终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捏碎了虎神的心脏,饮尽了它的精血。”
“就在百兽悲鸣的时候,山主又出现了,他终于将我带回了昆仑山,他说这一切都是对我的历练,那时的我却丝毫不相信。”
“那现在呢?”唐戈突然插了一句话。
叶浒一愣,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他就像是一座大山,给人无尽的压迫之感,却又让人对他信仰,对他无可奈何。”
唐戈沉默不语,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夕阳沉下了地平线,隐隐还透露着些许微光,那看似永恒的光明,也终将隐没于黑暗之中。
叶浒离开了,唐戈知道他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意义,而他做完这些应该也会再一次去荒林之中闭关去了。
这次闭关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