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郁胜宗,打记事以来就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偶尔有问及自己母亲的情况,铁匠也只是默然不语。即使在拜入华山后,也少与其他女弟子有来往,和年轻女子有所接触,这几乎是第一次,他虽不明男女有别的道理,但也是窘迫得满脸通红了。
他听得陆胜楠说自己奇怪,回答道,“不是的,其他人都只是听成师兄的话,我可不能打他们,我出手重,怕打坏了他们。成师兄和我像是有仇一样,他又是他们当中武功最好的,我的拳头打到他也打不坏的。”
陆胜楠听得此言,用手指刮刮郁胜宗的脸蛋,笑道,“你这法螺吹的好响,结果还不是受了这么多伤。”她恼恨成胜玄蛮不讲理,从方才就一直寒着脸,这会被郁胜宗逗笑了,她原本就生得端庄美丽,这般一笑,当真犹如春风拂面,煞是好看,只是郁胜宗的小脸红的更厉害了。
陆胜楠说道,“但你也当真了得,小小年纪就能打败成胜玄那厮。”听了这句夸奖,郁胜宗心下倒有些惴惴不安了,问道,“师姐,成师兄会不会受伤很重啊,师父会不会责罚于我?”
陆胜楠说道,“不会,成胜玄那厮自己说了,这是师兄弟比武,就是受到再深的伤,师父也不能怪罪于你。”
郁胜宗“哦”了一声,心中那股不安,却并未消去。他生来便是随和的性子,别人便是打他,他也绝不还手,能逃则逃,逃不了便暗运内功护住全身。出手反击,这还是头一次。更不知为何,这次居然会对成胜玄暗生一股难言的憎恨之情。
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大多是拜那地窖怪客所赐。那怪客当年叱咤风云,是个极其桀骜不驯的人物。自己这些日子同他接触的多了,与他说话,耳濡目染,虽然身上仍有七分从前的憨厚耿直,但有三分已经是那桀骜之气了。对于成胜玄的恨意,与其说是一种恨意,倒不如说是一股不肯屈服于任何人的傲骨。
心里这般别扭着,忽听得陆胜楠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笑道,“伤都处理好啦,你若觉得没什么不适,咱们便去拜访相剑先生吧?”郁胜宗满脸不解,“什么?”
自从那刺客前来搅得华山一阵手忙脚乱,华山上下颇有不安,但一来有相剑主仆二人在此,二来陆胜楠回山。所以大多数人还是不大将前些日子的那名狂徒放在眼里。相剑那日虽说要尽早赶路,但华山诸人热情之至,盛情难却,主仆二人只好多住了些日子。
这一日相剑贪睡到下午才起来,阳光大好,风霜儿为他搬了张椅子,摆在院前,让相剑晒晒太阳,又恐阳光太大。天气暑热,自己便在一旁伺候,不是端茶倒水,便是轻摇小扇。相剑一壶茶才喝了一半,便看见陆胜楠携了郁胜宗前来。
相剑向身后的风霜儿说道,“去,给两位搬椅子来。”
陆胜楠摆手道,“不麻烦先生了,我姐弟二人今日来就是向先生请个安。”
风霜儿笑道,“请安?我看未必吧,我家公子在华山府上盘桓将近半个月,吃着华山用着华山,怕是成大侠傅二侠要下逐客令了吧。”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郁陆二人被抢了一番白,心中都是颇为气恼,心想你主仆二人来我山上,我华山尽了地主之谊,你这小婢女怎么好不客气。只是这二人都不是精明之人,着恼是着恼,可不知道该拿什么言语来“回敬”对方,一下不知说什么好。这主仆二人于华山上下偏偏有恩,此时前来又是有求于他,这姐弟二人不仅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连该不该生气,都拿不定主意了。
这窘迫的表情逗的相剑一乐,但另一方面,他也委实着恼风霜儿无礼,家中少有大人,自己和这小丫头朝夕相处,名虽主仆,实际上如兄妹一般。于是立刻又板起一张脸,“霜儿,不得胡言乱语,你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就立刻把你送回相剑阁,不带你出来了。”
风霜儿心中老大不乐意,鼓起嘴在相剑背后做了个鬼脸。相剑自不去理他,站起身来行了礼,温言道,“我家下人缺少管教,二位宽恕则个,今后这孩子再有得罪贵派上下之举,还望告知小生,小生定然严惩不贷。”
风霜儿听到这里心里更是不高兴了,但终究主仆有别,只能生闷气。郁胜宗瞧着她不痛快了,心中好生过意不去,走了过去,拉拉风霜儿的小手,低声道,“霜儿妹妹你别生气,我等会带你游玩华山的好景色。”
风霜儿睁大了眼睛,笑道,“你喊我什么。”
郁胜宗也笑道,“我喊你做妹妹,你说好不好。”
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倒也当真有几分相像,二人都是一般的做下人出身,又是从小便没有几个朋友。相剑阁虽大,却只有几个老奴仆,看起来仿佛比起老阁主剑匣里的古剑还有苍老几分。
华山派虽多些人气,但那成胜玄身为掌门独子,飞扬跋扈。郁胜宗虽然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在华山做入门弟子的日子里,也难免总是孤身一人了。是以二人相遇,格外得彼此的眼缘。
风霜儿刚刚还被相剑教训地要哭出来了,这时却破涕为笑,拉着郁胜宗的手也不撒开,摇来摇去,笑道,“好呀,那我就喊你宗哥哥了。”
陆胜楠和相剑看着这两小无猜,都是笑而不语。相剑方才一番说辞倒也颇为诚恳,两个孩子又是处的这般好,陆胜楠也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