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们来,不是说让你们把重心全放在讨债上。分厂现在发展平稳,你们销售科有大功劳,如果我把你们都放走了,那不是把分厂给抽空了?到时这厂子里的人怎么办?”
“噫?这什么意思?有肥肉不让我们吃?”二歪听沈含玉这话,当时就急了。
“不是,肥肉你们当然可以吃,可是不能全吃了不是?给那些兄弟们留点。这份账单,还没往下发。你们科可以先选两个,就派两个人去讨债,讨回来,大家一起分成,怎么样?”
沈含玉这话一出,屋子里当时就热闹了。
都明白沈含玉说话算数,这要是真把钱讨回来,那可是要提一大笔钱了。
听她的意思,销售科要做一个集体出征,讨债的也是在替大家工作,在家跑销售的也是替讨债的做后盾,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行,听沈厂长的,那我们可先选了?”莫科长最喜欢啃硬骨头,他先答应下来。
“选钱最多的!”二歪一句话,把屋子里的人都逗笑了。
沈含玉早猜到了,他们要选,肯定要对钱最多的下手,可是钱最多的,就是一笔死账,如果他们能讨回来,别说提成百分之五,就是提百分之五十,顾厂长都能同意。
但是这话她不能说,只能静观其变。
“这个是死账,你们确定?”莫科长转头看向众人。
“啥叫死账?人是活的,账就是活的!”二歪看了一眼钱数,马上说道。
那几个零太诱人了。
“好,如果你们肯接这个,我自己作个主,给你们提了。原定的提成是百分之五,这一单提成百分之十五。”沈含玉说话板上钉钉。
“行了,散会吧,我们也得忙了!记着啊,这可给我们留着,别交给别人!”莫科长不放心的嘱咐道。
沈含玉从他的手里接过账单,正好最大一笔账在最后一页最后一条。沈含玉把纸折起来,压了一条缝儿,齐刷刷撕下来。
“行了,没有了。”
这样一来,下一波儿看账单的人,根本看不到有关这一笔债的任何消息。
“沈厂长,讲究!”二歪一竖大拇指。
这时有人敲门,莫科长离门进,打开门眼睛就立起来。
门口站着的人满身满头脸的红油漆。
他们把张厂长当成泼油漆的人了,呼啦一下围上去。
“别打!刚是张厂长把我救了!”沈含玉忙上前拉架。
听说是救人的,那些家伙的态度马上好了,客客气气让开路,二歪还把张厂长刚被抓歪的大衣给他抚平。
“你们去忙吧。”沈含玉把他们打发走,顺便把门开着。
刚谈的事是机密,不敢开门,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屋子里都不能呆人了,油漆味和辛纳水味混到一起,令人作呕。
现在又来了个张厂长,更让人头疼。
鲁主任紧跟着走进来,等着沈含玉吩咐。
“鲁主任,您那有没有大衣什么的,帮张厂长找一件,这件怕是洗不出来了。”沈含玉可不想张厂长再穿着这一身骑车回家。
“有,有件工作服我一直没穿。”鲁主任小跑着去取了。
张厂长也没推辞,大概知道沈含玉不喜欢这味,就把口袋里的东西掏了一下,让姜秘书拿着扔出去。
沈含玉看着他放在桌上的那几枚硬币,心里酸酸的,这位老同志是真不容易,他跟李道天不一样,干工作尽心尽力的,差不多是付出了全部,可惜生不逢时,如果她不拉一把,他肯定被时代给甩下车,再也追不上来了。
姜秘书帮着张厂长洗了手,又在毛巾上倒了辛纳水,让他对着镜子简单在脸上擦一下,总算能看得过去了,至于头上被粘到一起那几缕,只能回家用剪子剪下去,没别的办法。
“昨天晚上我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让报了一下意愿。有三十个年轻人要跑讨债呢。”张厂长说这话时,小眼睛光闪闪的,很是自豪。
他的工人肯上进,肯跟上步伐,对他也是个欣慰。
“那带好了,如果他们没经验,我可以让分厂的销售科派人培训一下。”沈含玉也是心里一宽。
“剩下的人……”张厂长渴望的看着沈含玉,希望她能说出让他满意的答复。
“剩下的人很不好办,三分厂的机器不行,没有自主生产能力。现在总厂这样,想塞人是不行了。”沈含玉不能给他太多希望。
张厂长的小眼神暗下去。
“我看看,这21名都是女同志?30岁以下有的11个是吧。”沈含玉继续研究报表。
“对。”
“这样,这21名先安排在蓝蝶魂。”沈含玉说完,见张厂长欣喜若狂,忙加了一句,“不算正式工,只能算是临时借调。还要按效益开工资。”
“效果工资?她们在什么岗位上呢?”张厂长一听说借调,又有些失望了。
“一部分去食堂,一部分去马上要开业的门市。”沈含玉并没有多解释。
“好,剩下的呢?”张厂长弱弱的问。
“车队的五人都过来吧,蓝蝶魂的车队人少,还有在请病假的。”沈含玉把表格仔细又看了几遍,最后又从财务要了一人,后勤要了一人,办公室要了一人,真的就再也吃不下了。
办公室里沉默下来。
张厂长看着被划得乱七八糟的名单,剩下的还有42名,包括他,差不多都是老弱病残。
他的心在滴血。
“张厂长,我现在把三分厂拆了,是为了救一些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