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因为连绵细雨而满是泥泞的草地上趟着,巴颜?召思带着他手下的三个弟兄正在做例行的侦查。
作为一个合格的后金勇士,一个曾经得到过阿济格大帅亲口夸奖的老兵,在做斥候这个行当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仗着天赋异禀,生了个比狗还灵的鼻子,召思屡次立下功劳,各种赏赐,已经足以他下半生过上富足的老爷生活。
“嗯,等这一次打完仗,老子就解甲归田……是这么说的没错吧。娶上两个婆娘,生他一大堆娃,日子真是美死了。”心里想着美事儿,一边和手下的几个弟兄对这遭瘟的天气抱怨着:“该死的,要不是阴雨绵绵,咱们哥儿几个骑着马,几下就干完了活儿,那里还要吃这般苦头……”
手下一个尖嘴猴腮的,叫做方侯宇,本是汉家子弟,如今却是“汉八旗”中的一员。他舔着个脸凑了上去:“可不是么,就这样的天气,哪里会有什么动静?再说了,帖耳目将军一万精锐在前扫荡,那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来造次?怕不是被帖耳目将军绞杀干净,就是吓破了胆子,早就跑得没影子了。唉,咱们元帅啥都好,就是太小心了……”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召思这一巴掌可是真够劲儿的,那方侯宇竟是被这一巴掌撂倒,两颗门牙刷的飞了出去,一口老血喷出,“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栽在泥水里,老半天爬不起来,可真狼狈得紧。
莫说被挨打的方侯宇被吓傻了,就连另外两个兄弟也瞠目结舌,楞在了那里茫然不知所措,不知今天头儿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一片安静中,思召拔出腰刀,冷冽寒光映着他狰狞面孔,甚是吓人!“呵呵,姓方的,你好大的狗胆!”思召呵斥着:“大帅何等人也,也是你能议论的?今天就敢当着我们的面品评大帅,明天还不反了天?可见到底是汉人贱种,养不熟的劣犬,不如杀了干净!”说着,就要把刀挥下去。
生死悬于一线,方侯宇可算是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其实一点儿都不新鲜,后金的老爷们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像他这样投靠过去的汉人,哪怕被抬了旗,也是一样。君不见连范文程那样的大老爷,还不一样的被多尔衮爷爷把老婆睡了,还得帮着望风?像自己这样因为一句话没说好就摊上这事儿的,他可也见的多了。
话虽这么说,事情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自然只是瞧个乐子就算了,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各位看官莫要奇怪,总不能指望他这样做惯了奴才的人有什么兔死狐悲之心吧?只是当事情真的到了自己头上的时候,方侯宇的体会却是完全不同了。
一下子抱住了思召的大腿,连声大叫着饶命,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又是骂自己不是东西,又是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劳苦功高,又说愿意把某次打家劫舍的财物奉献换得一命……他这般模样,落在思召眼中,却是更加轻视,瞧着抹到自己靴子上的鼻涕眼泪,更是恶心的可以!当下使劲一脚,把这厮踹开三尺之外:“你这混账玩意儿,也罢,爷爷就饶你一次!”
话说思召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算杀了方侯宇——就算要杀,也不能在这个地儿,当着另外两个兄弟的面不是。虽然另外两个兄弟都是后金本族的勇士,但是人心难测,杀了方侯宇不打紧,却有可能让本族兄弟寒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不爬起来,给油给爷爷在前面探路,装什么死!”恶声恶气的又一通呵斥,方侯宇强忍着身上的痛楚,爬了起来,挤出一副笑脸:“是是是,谢谢爷爷饶命,小的马上去前面探路……”说着,便一副忠犬模样,头前探路去了。
见他如此乖觉,思召与另外两个兄弟哈哈大笑,并说道:“瞧见了吧,这就是汉人泥堪。哼哼,你们要记住了,除了咱们本族的勇士,外人都不可信,总要多敲打敲打,才会懂事……”
同样的话语,方侯宇不是第一次听见。只是这一次对象是自己,却觉得十分刺耳!他眼中闪过一点凶光,心里骂到:“狗日的鞑子,老子给你们卖命,你们却这般老子,还想杀了老子!哼,等着吧,你不给老子活路,老子先要了你的命!大不了不跟着你们这帮狗鞑子混,拿着你们几个的脑袋,老子到哪里不被当作英雄!”
这么想着,方侯宇杀机更甚,面上却表现的越发温顺。他原来就是辽东道儿上厮混的流氓,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没干过?这杀心一起,有的是办法无声无息杀了这几个后金鞑子,出一口恶气!
有心算无心,加上这几个以思召为首的后金鞑子哪里会想到一直奴性十足,逆来顺受的泥堪,竟然敢暴起发难?十分憋屈的,没有砍出一刀就被利索的解决掉了。仗着身上种种药物,再加上机谋巧算杀了几个一起出来的斥候,方侯宇脚下一软,瘫倒在泥水里大口喘着气,眉宇间满是发泄过后的快意!
“要不是为了一口饭吃,哪个伺候你们这帮孙子!一个个浑身腥膻的要死,我呸!”忽然,方侯宇想起可不是只有自己这几个出来探查,要是被那些狗鞑子发现了,自己还是难逃一死。当务之急,还是先逃远一点儿,再做打算!
主意已定,急切间也不变方向,方侯宇跌跌撞撞往前跑去,没多久,便累得跑不动道儿,扶着一棵大树直喘粗气。忽的一阵山风吹来,血腥味儿伴着泥土腥气传来。方侯宇下意识的抬头一看,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