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来了。
官家尚武,官家还是少年时,就初现端倪了。
可这些年,官家只是在军备上改进,并没有试图去提高武将的地位。那怕是两次大征战,武将的地位依然被文臣压着。
可现在的讲武堂……
谁都能想象到,从讲武堂走出的将领是怎样的。
国朝的殿试,是把文臣都在名义上成为天子门生,而这讲武堂,武将直接就是天下门生的出身。
还怎样抑武扬文?
关键是,官家的这一番安排,似乎并没有有损文臣,反倒是让文臣有了武将的弟子。
这时候政事堂的诸公会不会有些懊恼呢?
早知道就直接压制朝堂臣工的诉求了,早知道应该跟司马君实、欧阳永叔一起反对来着。
可现在偏偏让官家借了势,还借的是文臣的势。
当然,也不全是懊恼。富弼就没那感觉。他记得官家还是太子时跟他交流过……这应该是向两条腿走路推进吧。
所谓的抑武扬文,怎么说呢。从太祖朝时,太祖杯酒释兵权,担心武勋世家的逆反,加上前朝因武而乱,不得不拉拢文臣,甚至出言与士大夫共天下,无非是在失去武将或者说惹了武将之后的做法。
即便如此,武将并没有没落,毕竟天下是武将打下来的。
到了太宗朝,那一次北伐,本来节节胜利,收复燕云十六州指日可待,结果军卒将领因为赏赐之事,产生的懈怠之意,导致大好形势急转直下,最终功败垂成。
也使太宗对武将有了厌烦之心,从而刻意打压,对整个禁军体系出现的问题视而不见,造成了后来禁军的沉沦。
而文臣,在这个问题上推波助澜,把开朝时留下的那点军力彻底败光了。
同时,将领们得过且过,践踏法令条例,克扣军卒饷粮,就那样一步步让军不成军。
再到了真宗朝,真宗亲征,檀渊之盟更是寇相公主导,武将在朝堂的声音越发无影了。
先皇时,西贼李元昊叛出,屡战屡败,可能有文臣主帅的原因,更是国朝军力涣散的具体表现。
如此,文武之别就越来越明显了。
先皇时期几十年,国朝委屈求全,以钱粮换平安,明眼人谁不清楚是武将体系彻底烂了?
庆历年,范老相公主导,力图改变国朝军备,却因先皇的犹豫而夭折。
到后来,官家封太子,筹建护卫营,南征安南,西可西夏,一步步走过来,从军备到战力,由一个小小的护卫营展开,逐渐让国朝的军力看到了希望。
这一次,讲武堂的筹建,更是传承国朝武将体系的百年大计。
富弼想起了范老相公留给他的遗言:奉太子,中兴大宋!
不管他人如何,对于官家筹建讲武堂的想法,富弼将尽心尽力促成。
“臣领旨!”
这是富弼第一次这样做,没有给其他人辩驳的机会,直接领旨了。
他是宰辅,第一位的,能代表整个政事堂。
有人想反对吗?或许有想法,但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司马君实和欧阳永叔那理由,在官家的陈述中已经得到解决了。这还是从朝议开始就思谋,唯一能立足的理由。
而韩琦和文彦博,本来是赞同的,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就是这样,赵曦瞅中了这样的时机。
决策拍板,本来就是君王的事,政事堂没有一致意见,只有遵循君王旨意。
人就是这样,一旦面临无法改变的事实,剩下就是如何顺势而为了。
官家的讲武堂框架,预留了太多的余地,给政事堂操作的余地。
讲武堂的规格很高,几乎等同于朝廷,因为帝王是讲武堂院长。
而官家只是陈述了大概,如何组建讲武堂,就是政事堂的职权范围了。
这里面有一个关键:讲武堂的文院长,必须有讲武堂或者护卫营的经历,还是得有领军经历的文臣。
同时,官家并没有具体确定讲武堂的人员配备。
这样操作的余地就大了。
讲武堂是训练武将,可官家没要求讲武堂配属的官员必须是武将。
所以,政事堂把这个职权运用到了极限……
讲武堂的配属官还没呈上来,但赵曦能想象到。
得偿所愿!用文臣充塞讲武堂的属官,正是赵曦所期望的。
文或者武,首先是人,是人就有人情。
低品级的文臣与低品级的武将,长期厮混在一起,就跟护卫营的教导和指挥使一样,并不只有相互针对,更多的是相互了解和融合。
文臣有为人师的偏好,而武将有结交文臣的意愿,统一接受以忠诚和服从为根基的教导,再配上后世那种灌输和洗脑式的方式。
可以想象未来的军力会是怎样。
“押班,若是有可能,皇城司把讲武堂的杂役都拿下吧。”
其实做帝王挺累,事事得防着,那怕赵曦对自己为讲武堂做的条令条例很有信心,一样需要掌握讲武堂的各种动向。
这不是早先的护卫营,他时常会过去,这是朝廷的一个机构,他现在根本没多少空去关注。
所以,只能依靠皇城司了。
对了,还有自己的儿子,可惜儿子只是现生的儿子,不是从千年后带来的,只与现世的少年相同,也没有像自己一样,在年少时就有惊艳的表现……想多了。
……
真不能用保密法令去究竟筹建讲武堂的事,这是介于朝廷重事与闲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