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榆勒面有不悦之色,忽然起身说道:“大王,当年我们一众老臣拥立您做我们于阗的国君,为的是从此扬眉吐气,不再受莎车国的欺负,也不再受人奴役,后来我们为你打下江山,逼得莎车投降,莎车王关了一年也被你杀了。当时的大王,爱憎分明,敢作敢当,我等忠臣皆以为找到了一个行事果断,勇武过人的有道明君。可如今却留着这个匈奴人做我们的国师,对什么事都指手画脚,你当年的勇气都哪里去了?不错,我们不做莎车的奴隶,却做了匈奴人的奴隶,就算是西域第一大国,又有什么值得光荣的吗?我们于阗的勇士,只有战死沙场,绝没有屈膝投降的道理!现在的你,还哪里有一点国君的体面?对乌维图这样的小丑一样的人,你也不敢得罪,于阗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大胆!”广德拍案呵斥道:“要不因为你是先王的老臣,换做第二个人本王也把他扒皮抽筋,你身为国相,却挑唆本王与匈奴的友邦关系,安得什么心?”
苏榆勒倔强地仰起头说道:“老臣是怕大王成为匈奴的伥鬼,辱没了祖宗!我既然敢说出这番话来,又何惧一死,大王若是觉得老臣不中用了,现在大可下令,要了我这颗苍然皓首!老臣也好早日到另一个世界去见先王在天英灵!”
不等广德发话,尉迟琳拍案而起,他身躯胖大,出手也重,只这一下,竟把面前的实木桌案打成两半,两个箭步冲到苏榆勒的身前,伸出胖手来对着苏榆勒的面门就是一拳下去。
苏榆勒也早料到他会出手,忙出掌回击,可他毕竟没有尉迟琳的力大,只听“咔嚓”一声,手腕被打得脱臼。尉迟琳飞起一脚,又把他踹翻在地,这才骂道:“老东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断玉门也容你撒野?国师心好,你几次顶撞,他都让你三分,可你居然骂起大王来,真当我们于阗无人,非要用你为国相吗?”
呼衍洁不动声色,心中暗道:这个尉迟琳果然骄横!
再看广德坐在那里,脸上变颜变色,默不作声。看来心有不满却不敢明言。
乌维图傲慢地说道:“那些老得掉牙的东西,的确没有什么必要再留着了。”
尉迟琳冷哼一声,说道:“来人,把这个老家伙先押下去,败了我们国师的兴致!”
几个壮汉冲了进来,把苏榆勒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往外押的时候,任人拳打脚踢,苏榆勒还在大骂不止,“你们这些败类,枉活了这么多年。一个忘了祖宗的昏君,一个三姓家奴,一个跳梁小丑,还有一个欺上瞒下的蛀虫!老夫一死又有何惧!可怜我于阗只立两世,就要葬送在你们这些混账手中啦!”
陈瑕听到,只知道一个昏君是指尉迟琳,什么三姓家奴、跳梁小丑、蛀虫他便想不明白了,不过陈瑕的心中好生佩服:这便是爹爹常说的忠臣吗?为什么忠臣总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刚才那尉迟琳还毕恭毕敬,可转眼间就又翻脸不认人了。竟当着于阗王的面,殴打他朝中的重臣,实在是匪夷所思。
喊声渐远,乌维图才阴阳怪气地说道:“大王,我早就说了,不该带他来,可大王却说什么,他阅历丰富,理应叫他拿个主意,现在倒好,主意是拿了,却把我们几个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件事如果叫狼主知道,你叫我如何向狼主解释啊?”
尉迟琳也说道:“他娘的,这老东西,我早看着不顺眼,反正是他一个人自说自话,我们大王可什么也没讲,还望国师回匈奴之后替在下美言几句。要我说,大王,你也的确太纵容那些老臣了,他们现在年岁也大了,就算还可以上阵杀敌,又能有几合勇战?是时候,提拔些新人了。”
呼衍洁试探着问道:“掌门的武功就很高强,难道有意为官?”
尉迟琳连连摆手,“我才不当,断玉门的事务我还忙不过来,再说做不做官的,我也不稀罕,做到位极人臣,又能有多大?没什么意思……”说到这里他斜睨广德。
广德赶紧转过脸去,二人皆有话,又都心照不宣。呼衍洁久居高位,这朝堂中的勾心斗角,利害纷争,早就司空见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便知道这二人面和心不和。
想必尉迟琳言外之意,官实在太小了,要做的话,便要做于阗的国王。
广德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广德也明白,只要他现在依附匈奴一天,匈奴人就一定会要他坐稳这个王位,换另外一个傀儡,未必有他这么听话,而匈奴人也会觉得麻烦。如果方才殴打苏榆勒,广德敢稍微有什么不满,那他这个王位多半也是坐不成了,如今在断玉门,尽管他带了三千多侍卫,却也不敢轻易发话。当年匈奴联合十五国攻打于阗,叫他记忆犹新,目前实力上不允许他反抗,就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乌维图笑道:“我今天之所以叫苏榆勒来,那是因为我去大鲜卑山之前,他也未曾如此,想不到我这次回来他见我就如仇人一般,实在想不通,尉迟掌门说的对,那些老臣年岁大了,多少有些老糊涂,所以建议大王多提拔一些年轻人,我们匈奴有不少能征惯战的勇将,如果尉迟掌门乐得清闲,不愿为官,我倒是可以和狼主知会一声,叫他派些人马来给大王,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广德心想:你若再派人来,那我就更没活路了。但是他又不敢轻易得罪乌维图,支支吾吾地并不答言。
尉迟琳却道:“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