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陈瑕也不禁暗暗后悔,早知血奴和自己从前一样,出手没有轻重,就不该再输内力给他,现在眨眼之间,两条人命,与其说他们是死在血奴之手,倒不如说是死于自己之手。
血奴心里却想的是:这两人都是独孤离的手下,是犯上作乱的贼子,死就死了,又有什么可惜?他们不死,就要好人受苦。只是心中所想,血奴不懂表达,便只说道:“坏人!”
可他又哪里知道陈瑕心中所想,那青年倒也罢了,毕竟已经长大成人,理应懂得是非曲直。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能有多大罪孽?又为什么非要把他置于死地?他不由得又想起耿珊海手下的那些娈童来,那些孩子自幼跟随耿珊海那种人长大,他们能有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无非是受人蛊惑,才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没有人教给他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以至于误入歧途。而陈瑕自己不也是从小受大漠五鬼的熏陶,曾发誓要做恶人,只不过陈瑕本性纯良,即便想做恶人也不行。其他人可不是什么舍利子轮回一转,无非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又如何能分辨是非对错?
想来那死去的少年,也只不过是贪图好玩才鞭挞血奴,不知他之前做过多少这样的事,但看起来,驾轻就熟。那自然是大人们没有谁对这种行为加以制止,才使得他变本加厉,凶残无比。如今人死不能复生,陈瑕也只能一声长叹,“罢了!鲜卑人自己也自相残杀,难怪这么多年都无法建国……血奴,你还是快点走吧。我有要事……”
话还没等说完,城中便亮起火把,刚才血奴连杀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立即便有兵丁过来查探。血奴咬着牙,低吼道:“拼了!”
陈瑕忙把他拦住,“不可,你听我的,赶紧走,我用爬城锁送你一程!”说罢陈瑕把爬城锁直接扔上城头,也不管血奴是否答应,抓住他腰眼,往上一托。血奴就觉得轻飘飘地双脚离地,等回过神来已经身在半空,他抓住爬城锁往对面一看,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密密麻麻,正向这边飞奔而来。
血奴低头问道:“你怎么办?”
陈瑕道:“你不必管我,他们抓不住我的。快走!”心里却想:把你留下来你自己危险不说,以你的身手,怕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些又都是鲜卑人,不管怎么说和小倩也是同胞,小倩常说她很在乎鲜卑的团结,想必就算是小倩也不会希望你杀太多的鲜卑人!
对面几支弓箭破风而至,血奴再不敢停留,飞速爬上城头,又担心自己走了,那些人对陈瑕不利,因此并不急于下城,高声叫道:“血奴在这里,凭几根绳子也想困住我!”他本来不善言辞,没想到情急之下,这两句话倒是说得极为流利。
他收起爬城锁,便朝着西方的城墙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喊,以吸引敌人的注意,果不其然,一众兵丁就往西方追去。一排排的弓箭就好似雨点相仿,好在城头垛口无数,那血奴躲躲藏藏,不至于受伤。
他引走大部分守卫,城中的鲜卑军营自然空虚。陈瑕心道:血奴走了也好,我就去找独孤离问个明白。陈瑕俯下身子,在荒草中如流星一般飞驰,一点痕迹也不露,不多时便到了独孤离所在的粮仓外面。那独孤离和他父亲一样也喜欢招摇炫耀,粮仓外立着一杆大旗,上写:“鲜卑王独孤”五个字,陈瑕要找他倒是一点也不困难。
这个时候,独孤离已经率众去追击血奴,这个粮仓内也无人看守,陈瑕一个地滚翻,钻入屋内。双脚才刚落地,就听外面脚步声响,知道是独孤离追了一阵,去而复返。
那粮仓内只有几个草甸子,几把喂牲口用的破烂耙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想要藏身着实不易,陈瑕抬头一看,见粮仓的上面是一圈芦席围成的尖顶,用来避风遮雨之用,有两根碗口粗的枣木架在墙壁上,成一个“十”字,作为大梁。粮仓毕竟不是住人用的,那两根枣木极细,换做旁人定然无法在此处藏身,可陈瑕的“翩若惊鸿”非同一般,提了一口真气,纵身跃上,稳稳当当就站在“十”字房梁的交叉点。
他刚刚站定,独孤离便一挑帘子进来了,只觉得头顶有灰尘落下,不禁抬眼观看,陈瑕吓了一跳,屏息凝神,身子用力后仰,与独孤离的目光成一直线。
独孤离便只看到房梁上的“十”字,而陈瑕单足站立,刚好被挡住。独孤离皱了下眉头说道:“这里年久失修,不知为什么叫我在此驻兵啊?”
话音刚落,帘子一挑,又进来一人,“呵呵,按照国师的计划,呼衍洁要出兵精绝,大王在此地屯兵,免得汉军从玉门关发兵救援。”
陈瑕闻听此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师父真的出兵?”听那说话之人的声音依稀有些耳熟,陈瑕微微侧身露出半个脑袋,只见一黑衣人正在抖落身上的积雪,室内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叫陈瑕看得明明白白,原来此人非别,正是通天教蛇王——于大成。
那于大成和江浪、周天一起,困在天山不老峰。他畏惧江浪的碎影无极剑,不敢与之为敌,但是更不想困死在天山。他暗地里偷挖地道,打算悄悄离开,回去再找救兵,没想到却把雪山挖塌了。也是他反应够快,在被埋没的一瞬间,把那小车翻转过来,钻入车内。雪崩之时,那辆小车就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于大成受了点伤,却侥幸逃过一劫。江浪以为他已经死了,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