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又岂能不知,可龟兹人就是如此固执,明知螳臂当车,不可为而为之,不管慕容倩和陈瑕如何劝说,雪雁却始终咬定了,绝不会劝说父王投降,哪怕为此叫整个龟兹的人都死光了,也在所不惜。
或许龟兹王也和她是一样的想法,陈瑕只得说道:“大家相识一场,终是有缘,我只希望城破之日,你不在龟兹。你们也不要再想着行刺班超,一个班超死了,西域都护府很快就会另有他人接任。班伯伯曾对我说过,下一任的西域都护很可能就是任尚,此人暴虐,由他出任西域都护府,龟兹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好过。”
雪雁只是沉默不语。陈瑕也不为难她,把慕容倩抱进花篮,才对雪雁说道:“我要离开于阗了,你跟我走吧。”
他头前带路,雪雁一句也不说,就只跟在后面。
陈瑕又牵走了渠黄马,于阗国王早给了陈瑕通关的令牌,三人顺利出了西城,又往前走了几里路,班超也不曾派追兵前来。
陈瑕回头对雪雁说道:“我妻子的伤耽搁不得,所以我要连夜赶往墨玉城,你自己回龟兹去吧。”
雪雁这才开口说道:“你真的放我走?”
陈瑕淡淡一笑,“班伯伯既然肯放你,那自然会有所防范,不担心你再去刺杀他。之前我对你说的话,还希望你能放在心上,我想大战不久就要打了,我真不希望大汉与龟兹为敌……但是,我一个人连妻子也照顾不过来,就更管不了天下的大事了。但愿西域的纷争早日完结,你也保重……我想我们后会无期啦!”
听到“后会无期”这四个字,雪雁心头一沉,她这才知道,原来陈瑕从未喜欢过她。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觉得十分委屈,却又无处发泄,毕竟她是龟兹的公主,父亲的掌上明珠,从未有人真的拒绝过她,但是眼前的这个华夏族的男子,她暗暗喜欢的人,却偏偏要伤她的心。
就在这一刻,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将来汉人是否攻打龟兹,她都要与全国的百姓共存亡了,“后会无期!”雪雁笑着说道。
陈瑕点了点头,抱慕容倩上了渠黄马,向无边的荒野绝尘而去。雪雁望着他的背影,很想大哭一场,可又欲哭无泪,转过身,一个人默默地往龟兹去了。
从此之后,陈瑕果然再未与雪雁见面。雪雁回去之后,联合匈奴、大月氏、温宿等国,一直与西域都护府周旋。直到永元三年,龟兹王背叛自己的臣民,想投降班超,雪雁力阻此事无果,只能以死相谏,服毒自尽。死之前还喃喃重复着四个字:“后会无期,后会无期……”没有人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即便雪雁如此苦劝,也未能挽回败局,龟兹还是随姑墨、温宿等国一起都投降了大汉。
……
陈瑕和慕容倩的新婚之夜,就是这样在马上渡过的,用陈瑕的话说:这叫马上洞房,fēng_liú一夜。
慕容倩含嗔带笑,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说他就会胡说。
渠黄马脚力极快,没等到天明,就已经到了墨玉城外。那太医说得果然不错,从墨玉城北门往前十里,便有一片密林。林子里愁云惨雾,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到路。
陈瑕把马拴在林外的一棵树上,又把慕容倩抱在身前,笑道:“侧面虎应该就在此地,但是按照那太医所说,这条路十分古怪,进去的人,搞不好就又转出来了,我不懂机关术,想要进去,可就全靠你了,你把眼睛睁大点。”
慕容倩瞪了他一眼,“好像我懂得机关术似的,不过如果这林子是按照奇门五行来布置的,我倒是可一帮你的忙。”
陈瑕找了根枯树枝点着了,当作火把,抱着慕容倩往林深处走去,才走了三里多地,就听林中有夜枭鸣叫,偶尔有蝙蝠飞过头顶,那火把上的火苗摇摇晃晃的,半弯冷月在云中若隐若现,耳朵里风吹着松涛,呜呜作响,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
就连陈瑕也不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密林里有什么机关,就在这时,那火苗忽然由红转绿,周围的雾气似乎也变成了绿色。
慕容倩哎呦叫了一声,陈瑕忙问道:“怎么了?”
慕容倩手扶着额头,“我……我怎么觉得头晕?”
陈瑕大惊,这才想起太医说的话来,忙道:“快屏住呼吸,这雾气有毒……怪不得进来的人,不是昏过去,就是死了。”
慕容倩迷迷糊糊说道:“我内力尽失,可不是你,就算闭住呼吸……也……也坚持不了多久……”说着话,头一歪,嘴角溢出鲜血,竟昏了过去。
陈瑕大惊,一按慕容倩的脉搏,脉象十分微弱,除了中毒之状外,她的伤势似乎比昨天更重了,原来雪雁踩了她那一脚,十分沉重,方才慕容倩还能勉力支撑,可一路颠簸,就再也经不起了。只是她怕陈瑕担心,一直都不曾喊疼,反而与他有说有笑,到现在中了毒,就更加不济,随时便有性命之忧。
陈瑕越发着急,回头再看,迷雾重重,已经不见了来时的路。果然这里就是一处机关术布置的迷宫。看来只有尽快找到铁力虎,方才能叫他救醒小倩。
陈瑕想到这里,没命一样地向前飞奔,密林的地上是数不清的烂泥和污水,踩在上啪嚓啪嚓,发出巨大的响声。可不管陈瑕怎么走,这条路都到不了尽头,而且还找不到来时的路。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当口,忽然两条怪蛇从泥浆里窜上来,张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