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永元三年,龟兹王就已经投降大汉,田虑料想此次借兵理应非常顺利,龟兹王倒是痛快,只说容他十日时间,调派兵马,叫田虑等人暂且在驿馆等候。
但是龟兹朝堂的文武可不和龟兹王一个心思,其中以大司马玉苍龙以及殿前中郎将欧鹏为首,想要阻挠此事。
那玉苍龙是雪雁的师父,而欧鹏则对雪雁情有独钟。当年雪雁立劝龟兹王,不要投降汉人,龟兹王不允,雪雁服毒自尽,那时的情境仍然历历在目,雪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曾说:“匈奴与汉,皆是豺狼,今天投汉,换得几日苟且,转过头来,大汉必定要向我国借兵,受苦受死的还不是我们龟兹的百姓?”
她虽然年幼,却把这件事已经看得如此透彻。可偏偏龟兹王主意已定,就算雪雁一死,也无法挽回龟兹投降的结局。
如今,一切都在雪雁的意料之中,汉人果然要调龟兹的兵马。可那龟兹王却对汉人言听计从,卑躬屈膝,玉苍龙看在眼里,只为雪雁不值。待田虑退下,便对龟兹王进言道:“汉人虽强,但焉耆、危须等国也不会坐以待毙,我龟兹千里迢迢替汉人出兵,死伤的是我龟兹的将士,汉人有本事自己不去攻打焉耆,却了向我们要粮要人,这是什么道理?”
龟兹王道:“田虑说除了我龟兹,还有于阗、鄯善等大汉八个属国一起派兵,又不是只调我龟兹的兵马,此战有胜无败,班超大人足智多谋,料想不会劳民伤财。”
玉苍龙冷笑了一声,“说到底,还是班超那套‘以夷制夷’之计,我龟兹百姓只想偏安一方,哪一个愿意替汉人出征?于我等又有什么好处?”
龟兹王也是一声长叹,“强汉似虎,匈奴如豺,我龟兹小国又能有什么办法?几百年来也无非是间于齐楚。如今匈奴势微,投靠大汉,也是万不得已。若不出兵,其他七国,要灭的就不是焉耆而是龟兹了。”
不管玉苍龙如何劝说,那龟兹王始终还是要派兵。玉苍龙忿忿退下,回到府邸,召集自己雪山派门下一众得力弟子,包括伯纳、昆其、桑榆以及欧鹏在内,于密室内商议对策。
欧鹏便说道:“雪雁师妹当初就反对降汉,可大王却一意孤行,到如今果然被雪雁说中,汉使真的来借兵。可我们龟兹不想出兵,依我看,只有杀了龟兹王,另立新君,只有这样才能免除这场浩劫。我手下有王宫近卫,要杀龟兹王易如反掌,谁愿意跟我干的,就站起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大惊失色,谁也不敢乱说话。玉苍龙怒斥道:“大王纵有不是,也是受汉人威逼,我等为龟兹忠心耿耿,岂可起弑君之心?此言休得再提,传扬出去你人头难保!”
“难道就叫汉人为所欲为?”欧鹏怒道。
伯纳说道:“我看那汉使的几个手下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就觉得当初雪雁师妹死的不值,她虽是自尽,但也是汉人逼迫造成,要杀大王,莫不如杀了汉使!”
昆其道:“说的不错,当年汉人都护府有陈瑕在,我们还有所顾及。如今他们来龟兹的只有不到二十几人,要杀掉那个田虑就和碾死一只臭虫差不多少。咱们就瞒着大王,刺杀那个田虑,田虑一死,大王想再投靠大汉也不行了。”
桑榆心思比较细腻,闻听说道:“话虽然如此,但是大王若是治罪,我雪山派恐怕……”
欧鹏拍着大腿说道:“我等为国为民,问心无愧,又怕什么大王治罪?杀了汉使,所有罪责自有我一肩承担,大不了人头落地,也不叫大王投靠汉人!”
玉苍龙听着几人议论,一直一言不发,皱着眉头沉吟了半晌,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那田虑不是班超,就算杀了他,西域都护府如果派兵来攻,就是灭顶之灾,所以一定要计划周详。”
这么一说,等于就是默许了,只是对于后果还有些顾虑而已。
欧鹏冷哼道:“瞻前顾后,怎么能成大事?那汉人杀的各国使者还少吗?我们今天也不过是效仿他们,就算班超派兵来打,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者何来?雪雁不能完成的事,今天就由我们完成。杀了田虑,回过头来,就潜入西域都护府,再刺杀班超。”
玉苍龙门下全都是武将出身,欧鹏更是手握近卫兵权,下面的王庭侍卫足有两千余众,根本不和龟兹王商议,当天夜里,欧鹏点了一千铁甲卫,气势汹汹直奔驿馆而来。说是刺杀,实则明目张胆,浩浩荡荡,为的就是要龟兹王骑虎难下,再不能与大汉结盟。
田虑旅途劳顿,早早睡下。梦中就听外面好一阵嘈杂的喊杀之声,窗前人影来回晃动,脚步声、喊叫声、厮杀声此起彼伏,窗下火光一片,将驿馆内外照得亮如白昼。
田虑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龟兹王庭内居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伸手从枕下拽出宝剑,正要去看个究竟,屋门被人撞开,一个贴身小卒,浑身是血,叫道:“大人……龟兹叛乱啦!”
话音未落,早被人用一把似圆月般的奇形弯刀环住了脖子,刀锋一转,人头落地。尸身倒下,现出身后欧鹏一双虎视眈眈的怒目,欧鹏面带冷笑,“田大人,你敢到龟兹来,注定是有来无回了。”
弯刀一转,猱身而进,当胸就是一刀。田虑也是身经百战,赶紧回剑相迎。却不知龟兹的弯刀特殊,善能夺人兵器,欧鹏把弯刀一抬一压,便将田虑的长剑死死扣住,冷笑一声顺着剑神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