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洁的话真假参半,银萍也不知道他和大漠五鬼谁才更可信一些,还要再说什么,陈睦却伸手拦住,“不必争执此事,呼衍洁是鄯善第一勇将,他若真的要取瑕儿的性命,只需一根手指就可以做到。此事我绝不怀疑……”
银萍皱着眉头说道:“你就这么相信一个降将吗?”
陈睦微微一笑,“你我又不是第一天在西域闯荡,呼衍将军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鄯善周边的国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单凭呼衍洁这三个字,我就信他绝不是个反复无常之辈。”陈睦说完打开木笼,又斩断绳索,竟把呼衍洁当场放了。
银萍神情戒备,还在担心呼衍洁会不会忽然发难,毕竟这是扜泥城,呼衍洁从前在这里可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从前只要一声令下,恐怕便是一场血战。
呼衍洁干笑了两声,对陈睦说道:“陈将军,果然是个豪爽之人,你真的不怕我诈降?”
“你这个无耻之徒!”银萍骂道。
陈睦却气定神闲,“鄯善是我大汉盟友,已经不是你可以改变的了,而呼衍洁也不再是国王手中的利剑,相反的,在鄯善国里想置你于死地者,恐怕不止一人。而我手下却有一千精骑,各个骁勇善战,还有窦大人差来的王植将军,同样武艺高强,我又何惧之有?如果你是个反复小人,不妨现在动手。出了扜泥城你就更没有机会。”
呼衍洁拉开架势,居然当着陈睦的面,演练了几招拳法,算是松一松筋骨,虽然不算如何高明,很容易练习,不过呼衍洁力气也大,这几招拳法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威力却是不弱。
练完之后,呼衍洁哈哈大笑,“难怪大汉如此昌盛,君明臣贤,不管班超、还是你陈睦将军,心胸都是如此广阔,不是鄯善小国可比。”说罢呼衍洁单膝跪地,“在下呼衍洁自此跟随将军,马首是瞻,绝不敢有二心。”
陈睦赶紧双手把他搀起,“你我同心同德,明天去伊吾卢,杀他个人仰马翻!”
二人握手言和,哈哈大笑。
银萍也不知道那呼衍洁的话里有多少水分,她对此人依然存有戒心,总觉得那呼衍洁霸气外露,不是个久居人下之人。不过陈睦既然收了他,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就不便再多说什么。而且这些军国大事,也容不得银萍来做决定。
陈睦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收留呼衍洁的确是一步险棋,但是班超一走,却留下了一个监军王植,那王植乃是窦固的亲信,手下的一千骑兵又是他带来的,对陈睦恐怕不能唯命是从。如此一来,陈睦在军营里便显得势单力孤,就算将来真的坐镇西域都护府,大概也要受王植的制约。因此陈睦必须培养自己的亲信,只有这样才能在西域站稳脚跟,刚好呼衍洁已经落魄至此,无依无靠,而他毕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有呼衍洁来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将来才好服众。既然班超可以收降自己,那我陈睦为什么不能收降呼衍洁?
汉武帝时,便开始推崇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到了东汉时期,儒家思想更加枝繁叶茂,不管是东土,还是西域,有身份的人,都讲一个“信”字,以此作为正人君子的标准,因此一旦答应的事情,很少有人反悔。特别是当官的士大夫之辈,更是笃信这一套。陈睦作为太史门生,自然也受过不少熏陶。
殊不知呼衍洁投降,也是另有原因。
其一,他恼恨鄯善国小人太多,自己忠心耿耿,落难之时却被小人陷害。就算陈睦没有说明进谗言之人是谁,呼衍洁也心知肚明,鄯善国里容不得他;其二、鄯善国王胆小怕事,又嫉贤妒能。呼衍洁乃是国家肱骨之臣,更以王之利剑自诩,没想到他一旦落难,那国王竟然不闻不问,甚至把呼衍洁交给班超处置,只怕连累了他,所以鄯善国王不是个值得保驾的明君,呼衍洁对他心灰意冷。暂且投靠陈睦,将来再试图东山再起。
他还不知道,那国王是以“为鄯善国百姓”的名义,把他交给汉使的,否则他不但心灰意冷,还要对那国王万分鄙夷。
陈睦心思敏锐,这两个原因,他其实早就猜到,所以才敢释放呼衍洁,至于他能跟随自己多久,那是将来的事,如今最紧迫的,是要叫王植那些窦固的亲信,不敢小瞧,只有这样才能站住脚跟。双方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但是第三个原因,陈睦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了。
原来呼衍洁血气方刚,十一岁起一直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到后来虽然位极人臣,却忙于国事,并未娶妻,那晚见银萍美貌如花,气概超群,男子也有所不及,就算找遍整个鄯善也没见过这样的奇女子,从此对她一见钟情。男女之事,呼衍洁从前根本想都没有想过,不料在他落难之际,竟然触动**。也是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更恼恨国王对他凉薄冷漠,心中烦闷,早想以身殉国,而银萍的出现却叫他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他的眼里,不管银萍哭泣、欢笑、恼怒,都觉得那么美好。也是那倾国倾城的面容,给被困囚笼冻饿交加的呼衍洁,带来了一丝暖意,他因此才打消自尽的念头,说银萍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就算陈睦不收留他,那在临死之前叫他欣赏了银萍的美貌,他也略感欣慰。
可银萍偏偏是有夫之妇,呼衍洁心高气傲,自认为英雄盖世,纵然对银萍有万般喜爱,也不屑做那淫人妻子的龌龊勾当。他只有跟随陈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