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斜睨了他一眼,“不可说……不可说。”
“为什么不可说?”江浪问道,
那老汉冷哼一声,再不理会,转过身去。
江浪便对陈瑕说道“他方才那番言语,出自《庄子》,我看他多半是看了道家的典籍,借以虚张声势。”
陈瑕点了点头,“《庄子》我没读过……”
江浪笑道“没读过不要紧,你只要知道有人借着《庄子》之名,在你我面前‘装孙子’就行了。”
陈瑕忍俊不已,那老汉忍无可忍,一骨碌就又站了起来,“《庄子》算什么,我唱的是可不是道家的东西!”
江浪笑道“我虽然不是很有学问,但是先秦诸子百家的大作,也还略知一二,特别是道家的武学,更是熟得不能再熟,你说的那一套可不就是道家?”
老汉冷哼道“那是因为后来道家盛行,而墨家衰落,等到汉武帝时,他迷信方士,道学也达到极盛,包罗万象,便把我们墨家的学说也归于道家。铦者必先挫,错者必先靡,甘井先竭,招木先伐、太盛难守,这都是我们墨家的观点……可是到了那些臭道士的嘴里,就都成了道家经典之语,更有人把它们著书成册,后世流传,却提也不提‘墨家’二字。欺世盗名者亘古皆是,那帮道人,又说自己什么清静无为,可偏偏又做出那种刻意有为之事,简直自欺欺人。”
老汉说完,又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掩口偷笑,便和一个顽童相似。只是他究竟在笑什么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其实墨家学说与道家学说有许多相似之处,究竟是谁抄袭谁,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从考证,而且墨家的著作很多都已经失传,反倒有一部分是被道家保留下来,得以流传至今。
只不过这老汉尊墨贬道,身份已经不言自明。
江浪点头笑道“果然,你便是墨家的传人!”
老汉自知道说漏了嘴,慌忙否认,“我不是,我不是……”说完他狡黠地看了一眼陈瑕,“呵呵,我说怎么平白无故多了一个臭小子进来,莫非你是来试探我的?”
陈瑕微微皱了下眉头,见一提墨家传人,那老汉神色都变了,陈瑕固然并不太会察言观色,只是这老汉行如顽童,嬉笑怒骂全都写在脸上,一丝一毫也掩饰不住,只要不是傻子,大概就都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见他的确是墨家的传人,在大鲜卑山墨家真正传人,除了墨喜儿之外,便只能有一个。陈瑕便说道“我不是来试探前辈你的,我真的是受人所托来大鲜卑山救人,而且要救的这个人名字叫做墨奇,不知前辈是否知道?”
那老汉又神色一凛,雪怪尽人皆知,可墨奇的名字却不是人人都知晓,不过转而他又笑道“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墨家传人,墨奇,我一概不知道,墨麒麟我倒是听过,相传这种神兽乃是殷商时闻太师的坐骑,莫非你要救一个畜生?”
说到这里,那老汉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啪啪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呸呸,你爱救什么救什么,与我老汉无关!”
陈瑕现在可以肯定,就算他不是墨奇本人,也一定认得,只是似乎他对自己并不信任,这也难怪,此地是通天教的监牢,外人怎么可能随意出入这里?
陈瑕只好又说道“是一个叫墨喜儿的姑娘叫我来的,她说她爷爷墨奇以及大鲜卑山的村民全都中了蛊祖的毒雾,以至于浑身乏力,无法战斗,所以都躲进了地下迷宫之中,如果三个月之内得不到解药,恐怕难逃一死。可惜如今三个月已经过了,我因有事拖累,辗转来到大鲜卑山,也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那老汉嘿嘿一笑,“村民倒是死不了啦,可是喜儿的爷爷就不好说喽。”
“那墨奇老前辈现在已经死了吗?”陈瑕问道。
“放屁!”那老汉怒道“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江浪在一旁暗笑,他知道陈瑕此行的目的,现在他也怀疑这个老汉非同一般,只是叫江浪怀疑的是,雪怪墨奇那是世外高人,又精通机关术,可以说聪明绝顶,怎么会像这老汉一般,看起来疯疯癫癫?
转念一想其实大智若愚者比比皆是,很多人自以为聪明,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雪怪墨奇毕生的心血都花在机关术上,其他的方面可能极弱,却完全不影响他成为机关术的一代宗师。又或者他是故意装疯卖傻,演戏给外人看。只是这个老汉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雪怪墨奇,又是因为什么关在此地,就不得而知。
“既然没死,那墨奇现在哪里呢?”江浪抢着替陈瑕问道。
老汉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来路不明,说不定是和通天教串通一气,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江浪笑道“我看既然他们把你关在这么隐秘的地方,那就说明你就是墨奇!”
那老汉跳着说道“我哪里是墨奇?墨奇号称雪怪,喜冷不喜热,非但不喜欢,而且怕热怕得要死,你看我,穿得这么厚?跟他哪有一点相似?”
陈瑕一愣,“你怎么知道墨奇便是雪怪,又怎么知道他最怕热呢?”
“这……这有什么奇怪?此事在大鲜卑山尽人皆知,不然的话,又何必找了这么个大烤炉来试探我?”说完那老汉忙把口掩住,忽然又笑道“嘿嘿,试探我嘛,那就自然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墨奇啦,所以也不算说错话,你们说对不对?”
江浪和陈瑕相互望了一眼,心中均想这个老汉真是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