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殿外的树下,一场因喝醋而引发的真真假假的谈心还在继续。
萧定晔抚开猫儿鬓边碎发,续问道:“那嬷嬷的身份可查到?”
她摇摇头:“等吴公公去查浣衣局女工名册,却发现那名册其中两页被耗子所啃,嬷嬷的名字再也寻不见。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萧定晔与她同样摸不着头脑,心中却将那浣衣局女官记下,回头要令人查一查可是泰王之人。
她抬头瞟他一眼,继续道:“便是吴公公去御书房寻我,同我在院里悄声说此事,因挨的近了些,便被你那眼线误会了去……殿下……”
她一声“殿下”说的缠绵悱恻,勾的他心尖一颤,将她搂的更紧,彻底失了抵抗力:“你说,你想作甚,我照办便是。”
她便一笑,倾身在他面上吧唧一口,低声道:“你我之间,若到了互相监视的地步,那还有何真情在……”
他心尖熨帖,顺着她的话音便道:“我只让他暗中护着父皇便是,再不让他留心你。”
由这位眼线又想到了明珠,忙忙剖白着自己的心:“原本放明珠在你身边,是有监视之意。然而现下主要是护着你的安全。我不能时时在你身畔,你若有危险,我如何心安。”
由着“他不在她身边”这句话,他又不得不解释:“昨儿夜里原本要去接你,营里有事耽搁了。我因你喝醋是真,然而要忍着不见你,对我却极难。”
她听得一阵心安,又一阵胆寒。
立刻便想起白日萦绕在心头的话题来。
“听闻你是洁癖?此生看过最恶心的事是什么?”她探问道。
他心绪渐渐收敛,沉声道:“看见死人,身体呈不同角度扭曲着,有些人被开膛剖腹,被当成牲畜对待……”
他见她面色大变,忙忙停止了形容,只搂着她道:“这样恶心的事情,却又要日日面对,还要装作不当一回事的模样。与生死和人心相比,还有什么能更恶心?”
猫儿不由提示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吃s,你会如何做?”
他立时闭了嘴,半晌方忍着恶心道:“我会当场杀了他!”
她心下立时松了口气。算了,放弃“吃s策略”,也算放她自己一马吧。
此时外间已传来一声梆子声,废殿里传来吱呀一声,只怕是明珠担心猫儿,要出来找她。
她忙忙道:“吴公公既然阴差阳错去刷了恭桶,我也不为他求情。让他在里面多多待些日子,也好让旁人都认识我对他无情。如此也好保全我的名声,今后完完全全都属于殿下,好不好?”
他眸中明明灭灭,倾身下去:“好。”
这一夜的前半夜,猫儿毫无睡意,为萧定晔的情信冥思苦想。
大黑躺在五福用洗衣盆给他做的窝里,睡到半途,时不时抬头看一看她,又再次睡去。
此时她坐在案几上,下笔写了“亲爱的”几字,抖了几抖,又进入了冥思苦想中。
约莫到了三更,在她废掉了四五页纸之后,才勉勉强强写出了一封情信。
她坚信“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的道理,将信中的话能写的能有多肉麻便有多肉麻。
满篇都充斥着“我的心里全是你”、“白日夜里只想你”之类的肺腑告白。
离四更还有一个时辰,她上炕眯了一会。
就这一个时辰,她老娘便觑空进了梦里来找她。
“猫儿啊,你好好跟着小五,等他解了毒之后,便同他成亲,不好吗?为何要折腾着出宫?”老娘道。
猫儿对她老娘不支持她追寻自由的行径十分吃惊:“宫里再好,也是牢狱,不过比刑部的牢房大了一些。难道你觉着坐牢好?”
她老娘摇摇头,喂了她几句鸡汤:“宫里算牢房,那宫外就不是牢房?自由不在于你人在哪里,而在于你的心在哪里。”
猫儿一挥手,立刻赶走了她老娘,却招来了她脑中的两个声音。
其中一个道:“今日你‘报复’萧老五,明明自己就沉浸于其中,享受的不要不要的。你为何要折腾着出宫?”
她将将要解释,另一个便接上了话茬:“我们认为你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他。”
她旗帜鲜明的否认:“不可能,绝对没有!”
心里的声音冷哼道:“你要跟随你的心,不要逞强。你仔细回忆,你从棵棵树上都没找到他,一转头他却站在不远处,你当时是何感想?你奔向他的时候,没有半点发自真心吗?”
她倏地睁眼,再也睡不着。
慢慢挨到四更时分,她起身拿了蜡烛和火折子,拉着大黑悄悄出了门。
黄金山地底下的坑道,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还长。
她同大黑接着她昨日探到的部分,又往前行了一刻钟,其间经过个别岔道,再无旁的收获。
她停脚喘气歇息,拍着大黑脑袋,指着前方悄声道:“你去探。”
大黑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这回它回来的极快,同上回一般全身湿漉漉。
猫儿精神为之一振,立刻加快速度前行。
再行了一刻钟,只觉前方有了一阵阵的寒冷风声,空气显见的潮湿起来。
她护着灯烛顺着坑道往前拐了个弯,哗哗水声倏地萦绕于耳,眼前几团人影一闪,她立时惊出一身冷汗,抱着大黑再不敢抬头。
然而前方纵然有人影,却毫无声响。
她一咬牙,缓缓抬头,忍着恐惧扬声问道:“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