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有些放晴。
明珠去膳房端来早饭,众人吃饱肚子,立刻开工。
白才人默坐半晌,一步步踱去锤盅边上,颤颤悠悠伸出一只手,捏住了铜锤,往起一抬,敲响了她心态转变的第一声。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落下。
猫儿叹口气,轻声安慰着她:“白家虽物色好了新人,可她入宫后,不见的能好到哪里去。你好好的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白才人默不作声,只那捶珍珠的声音却一声赶一声,越加坚定起来。
到了辰时,来了当日的开张生意。
一位宫娥,来替她家主子买口红:“要上回在御花园里,皇上赞过的口红。”
猫儿体贴建议:“上回在园子里时,天还温暖,诸位女眷衣裳浅淡,与浅粉色口红相配。如今已到了仲秋,诸位娘娘衣着色彩皆转浓,得用略深色的口红。”
宫娥有些拿不定主意。
猫儿热情道:“不若你带我去见一回娘娘,当面为娘娘挑选,岂非更好?”
不等宫娥应下,她立刻点了明珠:“抱着匣子,走。”
这回见的妃嫔又是个不得宠的,且娘家远离中原,囊中羞涩。
猫儿趁着上门一趟,舌灿莲花,口水说干,也只卖出去了两支不同颜色的口红,还只收了一支的银子,另外一支用残碎珍珠低了债。
猫儿颇为叹息了一阵。
她原本将主意打向低阶妃嫔,一来是不想因为向位高娘娘卖妆品,搅进宫斗里去。二来高阶妃嫔配置高,无论去何处都有司妆宫娥抱着妆奁等着补妆,哪里能用的着她出品的方便携带的口红、粉底。
反倒是低阶妃嫔,即便家中再有钱,却不能越制,排场有限。出殿后补妆不易,才会成为她的主顾。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低阶妃嫔里,一穷二白的竟然极多。
回去的路上,猫儿问明珠:“难道不受宠的娘娘,都这般穷?可有一掷千金的?”
明珠认真替猫儿扫盲:“皇上节俭,众后妃为迎皇上欢心,便是手中有金山银山,也是要一文钱当做两文花,以免出手阔绰,被皇上厌弃。”
猫儿惊愕。
她觉着在后宫里赚够一百两,只怕真有些难办。
清风徐来,明珠想着未完成的任务,便趁着这机会开了口:“姑姑前两日去镇魂,去了何处?主人家对姑姑可好?”
猫儿哼哼一声:“好的很。睡的多,醒的少,附送高僧陪玩。”
想到被迷晕,猫儿便又想起那日出废殿的目的,原是想要打一款“脚踏研磨盅”。
此时明珠瞧猫儿竟然放下防备,透露了些许被掳的细节,正要再追问,猫儿已开口问她:“宫中的铁匠,你可认识?”
明珠怔忪了一息,忙忙点过头,又要再问,猫儿却有了新疑惑:“你路子这般广,当时刘公公胁迫你对食,你怎地不去寻熟人庇护?”
明珠额上立刻冒了冷汗。
她忙忙拍马屁:“与我相熟之人,无权无势,自保都难。哪里像姑姑这般,竟然通了地府鬼君。腰子这般壮,就连大内总管吴公公都要卖姑姑面子。”
这个马屁拍的很到位,猫儿瞬间没了疑虑:“我回去画一幅锤盅图纸,要麻烦你去寻铁匠。”
待回了废殿,猫儿全身心的投入到画图纸中去,明珠几番提起话头,都未招来猫儿一个眼神,只得罢了。
到了未时,最新的研磨盅图纸已画了出来。不但有总图,还有各零部件。尤其是齿轮,更是画了七八种。
猫儿掏出一锭银子连同画纸交给明珠:“好好同铁匠说,让他动作快着点。那齿轮,哪种合用便用哪种,他专业,他说了算。”
虽没打探出胡猫儿被掳后的见闻,可齿轮图纸到手,也是极大收获。明珠内心窃喜,忙忙要拿去寻主子邀功。
猫儿却又追着明珠到了门外大树下,悄声问道:“你可曾见过萧老五?”
明珠:“谁?”
猫儿:“五皇子,萧定晔。”
明珠额上浮上一层汗,含含糊糊“嗯”了一声,眼神躲躲闪闪,忽然想起个理由:“掖庭审姑姑案子的那日,五殿下曾来瞧过热闹,奴婢便是那时见过他。”
提及悲惨往事,猫儿恨恨踢了一脚树身子,冷哼一声:“萧老五有病,堂堂皇子,竟然喜欢打铁……你说他是不是脑子里有屎?”
明珠的冷汗已将背打湿。她立刻轻咳一声,抬头往树上一瞟:“你别说出去。”
猫儿:“嗯?”
明珠心里苦,脸上却还要挂着笑,掩饰道:“姑姑别说出去,五殿下……打铁打的并不好,几位皇子都笑话他。”
猫儿却“哈”的一笑,赞道:“几位皇子果然眼明心亮。他脑子不好使,自然该遭人笑话。”
此时宫道上远远行来一位烂漫少女,猫儿要维持神秘感,最后叮嘱了明珠一句:“要去寻正经铁匠,认清脸再谈买卖。莫被萧老五迷惑。”她可是在这上头吃了亏的。
她挥一挥手,明珠如逢大赦,眼含央求之色往树梢上一瞟,急急去了。
猫儿进了废殿,将将要顶门,门缝便插进来一只脚,紧接着一声娇嗔声传来:“哎哟,本姑娘的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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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殿院里,猫儿头上顶着片巾帕挡太阳,低头捶着干花瓣。
以她为圆心,以她和院墙的距离为半径,兵部尚书李家的大小姐李巾眉已经盯着猫儿转悠了好几圈。
经过李巾眉的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