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直接落向了那座高塔。
这不是佛家的塔形,而是一座很高的观星台,远看以为是塔,离得近了才发现顶端其实很大,有几名道士结阵盘膝,不知是正在修行还是在观测什么。
秦弈乘着手帕悬在上方,敏锐地停在了高台阵法禁制边缘数尺,没再靠近。
有人立刻发现,骇然上望:“何方高人莅临潜龙观?”
秦弈掏出了万道仙宫身份玄牌:“你们去求援的地方。”
“万道仙宫!”道士们耸然动容,立刻有人撤开禁制,行礼道:“有请前辈……”
前辈……那胡子一大把,喊个十七八岁的做前辈,秦弈自己违和无比,在场的道士却一脸的理所当然。很正常,因为这些凤初道士看不出秦弈修行,谁知道这个看似十七八岁的家伙其实是不是百年老怪?知道他的修行高就行了。
不过这位前辈有点娘炮啊,他怎么会乘个手帕飞……
在道士们古怪的眼神中,秦弈老脸微红地收起手帕,落下了云头。也懒得去解释自己不是前辈了,当个前辈好办事。
他干咳两声,拿起了前辈腔调:“你们这是在观测什么?”
有头领模样的道士犹豫道:“贪狼犯紫府,我大乾龙气有衰弱之相。又曰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有恶客西来,不吉之兆。”
这种话随便对别人可不会说,谁叫对方是个“前辈”呢,这点基础星象多半前辈自己都看得出来,他们说不说也无关紧要了……
天知道秦弈对卜卦星象是彻彻底底的没学过,闻言皱了皱眉:“你们该不会就因为观星象就去求援吧……”
道士们你眼看我眼,都道:“我们不知什么求援。”
此时下方有人道:“请前辈入室详谈。”随着话音,一位面容青矍的老道出现在台边,道士们便行礼:“观主。”
秦弈看了一眼,这观主修行是琴心三层。三层到四层,正好是琴心初期到中期的分水岭,可以说自己只比观主高一层,也可以说自己是中期、而观主只是初期的巨大差距。
但不管怎么说,凡尘俗世之中有琴心三层的修道者,确实很厉害了。被明河喊作师叔、牛逼哄哄的老道姑也只不过是凤初而已。
观主也在打量秦弈,神色略微有些失望。他比自家门人修行高,看得出秦弈只是琴心四层的修士,而且很年轻……这就是万道仙宫派来支援的救星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秦弈笑笑:“观主如何称呼?”
观主施礼道:“贫道灵虚。”
大众道号……秦弈便也回了一礼:“秦弈。”
“秦弈……”灵虚想了想:“这名字有些耳熟。”
大乾使者编纂了南离人物志,秦弈的名字在大乾并不算陌生,只不过真正看过那种边角杂书的人很少,灵虚多半是没看过的,可能在哪听过。这就显出居云岫的神奇来,她幽居山间,居然连这种书都看过,还记得清清楚楚。
秦弈没解释,不动声色地笑笑:“去哪详谈?”
灵虚便做了个手势:“道友请。”
得,前辈降级成了道友。秦弈也不计较,举步跟着观主下了高台。
离开这座观星台,到了道观后院,假山流水,亭台隐隐。后方是一片清净的竹林,竹林深处有数重殿阁,在竹叶掩映之中看得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竟然依稀还有丝竹声从某间殿阁传来,并不像道观,倒像王宫府邸。
秦弈淡淡道:“这是客殿?”
“不错。”观主道:“道友觉得奢靡,违了修行意?”
“确实如此。”秦弈暗道居云岫几栋木屋,清净自在,就连吃喝嫖赌镇子上也是庸俗之镇,自有真趣在俗间,这才是修行。也就装逼的宫主搞了个宫殿,但那说是宫殿不如说是办事处,内部也没见什么华美的装饰,不是享受用的。从没见过搞出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修行,那不是修行——至少不是道家修行。
灵虚引着他往竹林走,口中道:“道友当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身处俗世间,而不是学道友一般远遁灵山的原因了。”
秦弈失笑道:“倒也有道理。不过你还不错嘛,贪图逸乐享受居然还能修到琴心。”
“说是贪图倒也未必,本观先祖本就是辅助大乾太祖打江山的,打下了江山自当享有国教尊荣。灵山名泽不是谁都能占,我们用世俗之力搜集所要的东西,这也不失为一条修行路。那么既然已在世俗,既然已有尊荣,又强要告诉自己清修,未免又有些假了。”
秦弈颔首:“倒也坦诚。能坦诚直面,是以琴心。”
灵虚倒有些惊奇地看了看秦弈,暗道怪不得此人年纪轻轻修到琴心中期,看来不是用药堆起来的,而是确实有些道行。想到这里那股犹疑也散了不少,笑道:“道友请。”
穿过竹林便到了那些雕梁画栋的殿阁前,左侧一间灯火辉煌,有丝竹声、歌舞声,男女调笑声传来。灵虚面不改色:“有王公在此避暑。”
秦弈笑笑。
封建朝代的话,到了这种时候,龙气衰弱,气运降等,盈不可久,几乎是必然之事。如果只是这方面的事情,那他一点都不想掺和,这任务不完成也罢。
绕进更深处,有了守卫森严的味道,内殿变得清幽起来,终于有了点道观应有的僻静。
灵虚引着秦弈入了殿,便有小道姑过来,替二人掌灯,卷起了屏风纱帐,又燃起檀香,侍立在侧。
秦弈下意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