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元年八月,天气转凉的时候,杨霖到了苏州。
姑苏城外,朱勔亲自迎出了十里地,并且在城郊高搭彩台,欢迎这位两浙路安抚制置使。
杨霖下船之后,终于见到了这个把江南祸害成人间炼狱的罪魁祸首,只见他长得十分端正,看不出凶狠酷戾的样子...
现在杭州被围,但是苏州上上下下却都看不出一丝紧张的样子,大家都认为方腊也就是攻克一些小的州府,想要拿下杭州还是不可能的。
这场席卷两浙路的造反,还没有引起它本该有的重视,目光短浅的昏庸官吏,都以为这场叛乱瞬间就可以被扑灭。
杨霖笑吟吟地看着朱勔,后者一溜小跑,过来后就抱拳道:“下官朱勔,见过杨少宰。”
杨霖颇为亲近地扶着他的胳膊将朱勔虚扶起来,道:“朱应奉,这样盛情相迎,真是让杨某心中不安呐。”
“少宰为国奔波,劳苦功高,我整日里都跟苏州官吏们说,当今朝堂除了恩相之外,就属杨少宰是官家的臂膀,大宋的栋梁。”
杨霖背起手,哈哈一笑:“朱应奉谬赞了,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本官也只是尽忠职守罢了。”
两个人把臂而谈,携手进了苏州城,身后的官吏、武将、士绅、护卫纷纷跟上。
朱勔把他引到了自家府上,整个苏州也就同乐园最有档次,用来迎接当朝少宰不为过。
进了大门的第一眼,杨霖就彻底呆住了,直娘贼老子在汴梁见过多少豪宅,跟这一比都成了土坯房。
自己引以为豪宅的昭德坊,跟这一比彻底成了凡品,脸上笑嘻嘻的杨霖,心里已经把朱勔骂了个通透。
这狗贼强取豪夺,刮地三尺,造出这么大一个祸乱,自己辛辛苦苦,搭进去状元的名声,好不容易把花石纲这件事圆满地变成两赢的局面,就是这狗贼为了媚上敛财,把老子的大计毁于一旦。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勔在苏州拥有了自己的小势力。
朱勔搜刮民脂民膏在苏营造的同乐园,园林之大,湖石之奇,堪称江南第一。朱家也一门显贵,并拥有卫队数千人。东南一带刺使、郡守多出于其门下,“颐指目摄,皆奔走听命”,时人目之“东南小朝廷”。
朱勔带着杨霖等人来到园内,一名姿容娇妍、身段窈窕的美艳女郎携着两名侍婢,立在长廊转角等候,朱勔笑道:“贵客临门,开始上菜吧。”
杨霖带着陆谦吕望,直如刘姥姥惊进了大观园,左右观瞧。
美艳女郎回首笑道:“还请贵客登骄。”
杨霖这才发现,自己的前面,两顶小骄挺着,各有四个轿夫半蹲地上等候。
眉头一皱,杨霖摆手道:“我还是走上去吧,本官不喜欢乘骄。”
他不坐,朱勔也不敢坐了,两个人继续行走。走着走着廊距突然变宽,足有先前的三倍;不知不觉间,两侧的花树越来越矮、视线越见开阔,最后极目一空,浓翠的树冠竟都沉在脚下,须探出两边的镂空围栏才能望见。
这处设计如此巧妙,杨霖走了一遭竟然没有看个明白,就已经置身于一个宽阔的阁楼。
“老朱,你这设计的属实不错,不如下次去了汴梁,给本官负责的艮岳如法炮制一个可好。”
朱勔喜不自胜,赶紧答应下来,他身边带路的美人笑道:“我们平日都乘肩舆来,从轿夫的肩上往外瞧,那才叫做好看呢!”
望台之上,早已摆好两列矮几坐席,杨霖当仁不让地被推到首位,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道:“本官一路远行,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快点上菜吧。”
陆谦、吕望、花荣也各自落座,他们的品阶不高,但是跟着的是权势熏天的杨霖,走到哪也是要被尊为贵宾的。
美人轻轻拍手,就有十几个侍女俏婢穿花蝴蝶一般端着菜盘上来,殷勤地斟酒布菜。
杨霖吃了几口,笑着道:“这次本官来此,为的是犁庭扫穴,剿除反贼方腊。可惜手头兵力不怎么够用,听说朱应奉手下颇有些强悍差人,不如组成一营,由本官发放甲胄兵刃,等到叛乱平息,这也是一支可靠的私兵嘛。”
朱勔面色一惊,赶紧起身,惶恐道:“少宰明鉴,朱勔安敢蓄养私兵,这必是奸贼造谣中伤小人。”
杨霖一拍桌子,喊道:“朱勔,咱们都是恩相门下,你跟老子遮遮掩掩做什么,养一些私兵有什么要紧,这江南如此不太平,动不动就有造反的逆贼,我们这些人就该有自己的私兵。如今这满朝文武,谁家里没有个百八十个家将,你若还是如此见外,本官可就摔了桌子走人。”
朱勔脑子飞速转动,这少宰杨霖一直就不怎么规矩,他自己常常无视法度,看来是真心的不是诓骗自己,朱勔顿时由惊转喜,自己的那些狗腿子要是跟着大军打几场仗,将来在江南自己这个土皇帝就更稳固了。
“既然是少宰吩咐,小人岂敢不从。”朱勔谄笑道。
朱勔蓄养死士已经很长时间了,许多杀人越货的通缉犯都在他这得到了庇护,也仗着他的权势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
平民家里如果有一石一木稍微值得玩赏,这些膀大腰圆的闲汉就闯进家门,用黄色的封条做上标记,不立即拿走,而是让这家主人好好看护,稍微有些疏忽,就被判以大不敬之罪。等到发运时,必定毁坏房舍、拆断屋墙,把上贡之物弄出来。
他的这些私兵可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为了朱勔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