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此时,就像是入了魔的赌徒,指挥着众人把西夏皇宫团团围住。
宋军捉了几个城中的西夏百姓,让他们进去报信,只要李乾顺出来投降,大宋愿意和他谈判。
李乾顺不是赵佶,怒杀了几个传信的本国百姓,将皇宫的所有大门全都堵死。
他的精兵都在外面,勤王的夏军很快就就会把兴庆府围住,他只要守住了皇宫还有机会。
种师道神色复杂,到了这个地步,局势已经明朗起来,控制住兴庆府,等待大宋兵马源源不断开进来,西夏亡国在即。
西北多少豪杰,历经百年苦心经营、浴血厮杀、忘我牺牲,到最后让一个阉宦捡了天大的功劳。
而且这个太监,差点把所有西军将士,坑死在这冰天雪地的西夏。
西军诸部,毕竟是突然回马,扑至兴庆府的时候,已经体力消耗巨大。
大家在城中血战了一天,这消耗同样轻不了。到了现在,当真是疲累若死。身上能轻装的东西都轻装了,就连甲士。也只剩下了头盔和胸甲,护臂护腿甲叶,全部抛弃。
二十万大军配合几十万的民壮,开始控制搜索兴庆府,城中到处都是零星的战斗。
大军团团围住西夏皇宫,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准备修整好了就开始攻打最后的堡垒。
现在就怕城中还有大股夏兵,军纪极差的西军在兴庆府大肆搜查,也造下不少的杀孽。
诸路宣帅出奇地一致,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兵将抢掠。这里的每一个富户,手里的钱,都沾染着秦陇汉人的血。
百年争战,百年宿仇,西北汉儿鲜有活过三十五的,寡妇结村而居,已经一百年了。
这里可是西夏国都,每一个看上去毫无威胁的百姓,都有可能给你一刀。
堵死所有城门休息了三天,二十万大军守城,外面的勤王夏兵也不敢贸然攻城,关键他们还不知道皇帝的处境。
渐渐地宋军开始约束手下,百姓也渐渐扑灭自家附近的火,这座城在爆发之前安静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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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军的战报终于传来,延迟之下,驿卒入汴梁,传来一道噩耗。
吐蕃人临阵反戈,大宋兵马溃败十里,伐夏之战从同到尾是西夏的阴谋。
如今大宋赖以为西北屏障的西军,已经全部陷在无边的包围伏击中,不知道能逃回几个来。
这一天,东西两府无数的官员黯然神伤,汴梁城再次笼罩在一片阴云下,空气中都是惶恐味道。
西军若是都殁了,谁来守卫这无边的富丽堂皇,谁来抵挡狠戾嗜血的异族屠夫。
皇城入门东去街北廊乃枢密院,次中书省,次都堂,宰相朝退治事于此。
堂内,枢密院和中书省官员,朝中品阶够得上紫金官服的,几乎全都在此。
蔡京脸色阴沉,沉默不语,曾布面带悲愤,眉宇间也怀着忧色。
梁师成开口道:“西北战局糜烂,诸位都是国家重臣,此事该如何报于陛下,你们倒是说话啊。”
谁肯说话?谁敢说话?这弥天大祸沾着就是个贬官的命,躲还来不及呢。
杨霖神色萧索,未成想费尽心机,换来这么一个下场。
自己上蹿下跳,难道只是让大宋提前灭亡,浩劫提前到来么?
哀莫大于心死,再看堂中,都是大宋庙堂至高的大员,他们此刻还在想办法欺哄皇帝,保全富贵...
砰地一声,杨霖拍案而起,众人的眼光刷的一下朝他望来。
长舒了一口气,吐出胸中浑浊,杨霖沉声道:“被整个大宋寄予厚望的伐夏之战,眼看是败北了,雍熙北伐的旧事将要重演。先辈曾经告诫我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恨我等后人冥顽不灵,强要和吐蕃贼人结盟。
此等大事,岂能欺哄陛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调动河北禁军,阻止夏兵长驱直入。然后交好契丹,避免辽国趁机南下,让他们居中调停,我杨霖愿为朝廷出使上京,亲自去辽廷求和。
这么大的事,非要找个人抗,便让我杨霖来吧。只要诸位相公、殿帅,能够齐心,本官这就进宫面圣。”
终于有人出来顶罪了,众人虽然惊诧主动出来的是一向油滑的少宰杨霖,但还是长舒了口气。
“杨少宰国之大臣,不愧状元,放心去吧,我等定然将损失降到最低。”说话的是梁师成,此时也就他敢说话。
蔡京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神色,抹着眼皮沉默不言,王黼等人则稍微有些兴奋。
曾布冷哼一声,想要站起身来,却感觉屁股比山还沉。
自诩清流如何?阳光猛烈,万物显形,满殿的大臣,几个不是结党谋私,自私自利,权力的奴隶而已。
不少品阶稍低的大臣动容落泪,他们也想出头,可是他们的官职和地位,不足以担下这个罪责。
杨霖一甩袖子,背着手出了都堂,许多官员自发起身,目送他出大堂。
大宋的皇城内宰相办公的都堂和皇帝居住的禁中相隔极近,不一会就到了御花园。
宫娥太监不明就里,嬉笑着带着他来到御花园,赵佶这孙子还在画画。
赵佶看着面色苍白的杨霖,也下了一跳,刚要开口,杨霖突然抱拳,单膝跪地。
“陛下,臣有罪,西军败了。”
简单明了,没有丝毫的修饰、推诿,无情现实就砸到了fēng_liú天子的头上。
赵佶手里的画笔落地,愣在原地,呢喃道:“怎会如此?”
杨霖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