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坊内,杨霖一夜好睡,甚是香甜。
这些日子,闭上眼就是张叔夜的惨像,以及湖州军官的无头尸体,让杨霖困乏难堪。
其实张叔夜自己只见过一面,还是在万分紧急的苏州城下,早就忘了他的模样。
杨霖一心以为张叔夜已经身死,心里十分难受,为国而战落此下场,难让英雄不垂泪。
王黼那厮一旦失了势,正不知多少人憋着要弄死他,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
后世历史上,王黼失去相位不久,开封尹聂山与王黼宿怨未解,就派人将其杀死。
天蒙蒙亮,杨霖便已经起身,徐家姐妹俩打水来伺候他洗漱,拿热毛巾洗了脸,她们的小姑姑徐赛月站到他身后,取个犀角梳子,替他梳头发,一边还抱怨道:
“朝中那么多将军,怎么总让咱们大郎一个文官出征,吐蕃人可凶着呢。上次我们和凝儿夫人去月瑛巷买胭脂,就碰到一个吐蕃番子,眼睛瞪得像铃铛,胳膊比人家的腰还粗。”
杨霖让她逗得差点笑出来,回手在徐赛月的tun尖上轻薄一把,隔着衣衫也拍得她的软肉乱颤,笑道:“正宗的吐蕃人又粗又矮,你碰到的八成不是吐蕃番子,倒有些像鞑靼人。这一回我出京,不光是为了征战,你们几个在府上也无聊,上元节便找芸娘带些礼物,回娘家去吧。”
三女大喜,徐赛月搂着他的脖子,用力啄了一口,其他两个端着木盆也十分开心。
杨霖起身之后,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刘蓉娘端进来一木餐盒进来,里头一个汉陶漆碗,三个仿陶小碟,盛着稻米粥一小碗,还有四个小包子,一碟是豆豉泥,一碟是炸春卷儿,都腾腾冒着热气,瞧着颇是香甜馋人。
杨霖随手抓了一个包子,笑道:“你也回娘家去看看吧,找你芸娘姐姐安排一辆马车,差三五个护院送你回去,上元节我不在府上,你们独自在昭德坊也是无趣。”
刘蓉娘比其他侍妾还要温柔恭顺,眉眼盈盈,娇音幼语:“谢大郎。”
随口吃了早餐,杨霖起身,穿戴好官服,去方妙怜的院中,自己的儿子还在呼呼大睡。
方妙怜孕期嗜睡,不知道是不是要把上次的颠沛流离补偿回来,见到杨霖进来睡眼朦胧,腻喏道:“你怎么来了?”
杨霖坐在床边,柔声道:“我要出征吐蕃,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方妙怜一听,挣扎着坐起身来,问道:“怎么又出征?”
杨霖心中一动,垮着脸说道:“王黼战败,西南局势危急,吐蕃人已经长驱直入进入宋境。若是没人站出来,大宋就危险了。”
“吐蕃人竟然这般厉害么?”方妙怜哪里知道吐蕃的国情,但是她也知道,大宋总是打败仗,汴梁就被人围了几次。
“你这次去,会有危险么?”
杨霖长叹一口气,道:“要是我回不来,你好好把乐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养大,这份家业就当是我留给你们娘仨的。”
方妙怜眼中闪动着泪花,从枕头下摸出一块红绸,系在杨霖的腰上:“这是我给乐儿求得平安符,你带上它,定能逢凶化吉。”
杨霖挤了几滴眼泪,摸着她隆起的小腹,动情地说道:“为了你们娘仨,我一定活着回来。”
出了内院,万岁营的人马早就集结完毕,杨霖跨上战马,一声令下朝着汴梁城外出发。
冷风嗖嗖地吹过,汴梁城中百姓,绝大部分还在温暖的被窝里。
杨霖再次踏上了南下的征程,在他的计划中,本来没有这次出征。
自己坐镇中枢,吐蕃乃是大宋将士的磨刀石,为了几年后北方的大战做准备,锻炼出一支强军和几个合格的统帅来。
谁知道,好死不死,碰上王黼这个劣货,几乎把他的计划毁于一旦。
幸好这厮逃得干脆,而禁军的财货又多,胸无大志的吐蕃人只顾着捡战利品,没有想着结盟起来,把这支南线宋军吃掉。
不然的话,十几万京营禁军还有厢兵若是死的太多,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大理,势必又将燃起兵祸。
要知道,乌蛮三十六族的领袖高泰明,现在还躲在苍山洱海的山麓中打游击呢。
马蹄铁溅起冰沫,迎着冷风南下的队伍的头顶,东方渐白。
出了汴京,陆谦纵马而行,心中十分快意。
虽然跟着少宰前途无量,但是他并不喜欢憋闷在汴梁城中,每日里当成一个寻花使者,为少宰寻觅美人或者保驾护航。
男儿壮志在胸,一身本事,唯有在疆场上才是最酣畅的痛快。
杨霖高声道:“陆谦,似这般纵马,几日能到?”
“不出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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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石山,韩世忠的中军大营,无数的精锐骑兵蓄势待发。
韩世忠的麾下,除却些许西军精锐,尽是些羌兵、克烈兵、青蕃兵。
占据高处,骑兵冲锋,在这空旷的高原上,可谓是无敌的战术。
令旗挥动,千百人的呐喊同时暴起,与仍未停息的号角声一起穿梭在山谷之间,直往云霄传去。
两侧的山壁将声浪一重重的放大,最后汇成的巨大轰鸣,与奔流而来的蹄声汇合,就像突然卷高的潮水,要把下面的吐蕃僧兵彻底埋葬。
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在吐蕃队伍中弥漫开来,紧紧攥住了白兰部蕃兵的心脏。
和西南吐蕃的凶残不同,大宋几代边将努力之下,北线已经有将近三十万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