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金兵又惊又喜地发现,他们连日苦战的云州城,是真的门户大开了。
完颜阿骨打让宗翰带路,直入城内,留了半数兵马观望。
直到女真的黑龙旗插在了东门城楼,完颜阿骨打这才相信。
女真人狞笑着入城,准备把这个敢于反抗的云州城屠尽的时候,突然天上升腾而起无数的焰火。
来自四面八方,隐藏在丛林、山谷、河沟...中的哨骑暗探,纷纷抬头。
城中,残存的契丹死士,正在城内到处纵火。大同城鬼哭狼嚎,这里是契丹人最后的乐土,不少的契丹富人都逃到了这里。
耶律大石走的时候,一个都没带,只带上了萨满教的巫师、郎中和治病药方、各种谷物和芜菁种子还有纺织、陶器、造纸、酿酒的工匠。
至于这些富裕的契丹老爷,他是一个都没带,全都舍弃在云内。
火势越烧越旺,耶律大石早有准备,城中很多关键地方,遍布易燃物。
无辜的百姓遭了殃,很多人被活活呛死在房内,剩余的百姓窜上街头,又成了金兵的屠杀对象。
如此一来,确实没有人可以追击出去了,耶律大石已经料定姚平仲只能打巷战,除此之外全是死路。宋金双方,在这雄城之内,不知道多久才能决出胜负。
宋金都想利用耶律大石,都想把契丹覆灭前的最后一丝价值榨干,没想到耶律大石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
从来人们都赞颂的,是“不肯过江东”的楚霸王,英雄末路,让人心折。
但是百折不挠,纵使经历再多的失败和挫折,仍然奋力博取最后一丝的机会的,才是真正的英雄。
耶律大石一路向1西,带着契丹最后的火种和血脉,踏上了一条未知的征服之路。
在云内,在北境,这个人物和他统领下的契丹,却要正式退出舞台了。
至此,天地广阔,只剩两强相争。
姚平仲脸色沉郁,谁被坑了这么一道,也开心不起来。
好好的城池,你走就走,非要放金兵进来,利用自己的盟友,来做自己西逃的诱饵。
耶律大石,好一个驱虎吞狼之计,有朝一日俺姚平仲,定要讨回个说法。
“种洌,你去南门,手下兵马散于巷内,既要分开作战,又不能和我们脱离太远。彼此照应,互相支援。”
种洌乃是种师中的儿子,也是西军将门的子弟,闻言点了点头,带着手下亲随裨将,率领种家军分兵而去。
姚平仲看着满城的大火,心中却越发的冷静,天生将才越是到了这等时候,越是临危不乱。
像是杨霖那种,手握十万兵马,去打三千山贼,还激动的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说到底,都是天赋,并非人人都是韩信,不然也不会那么多闪耀千古的将星。
夜色越暗,星光越璀璨,正是无数的庸碌将领,才显出名将的可贵。
这个时代是血腥残酷的,但是这个时代,被称为弱宋的时代,向来不乏这样的名将。
先不说几年后才长大成人的岳飞,那就是个无法解释的个例,就是如今的宗泽、刘锜、韩世忠、吴玠、王禀、姚平仲...
他们的为将生涯,也足够的光辉灿烂,彪炳千秋。
这些人大多是郁郁不得志的底层将官起身,当大浪到来时,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的舞台上,一展所能。
而他们的对手,女真一族的最恶初代,也是货真价实的猛将如云。
如今的云州,就是两个民族崛起之时,不可避免地碰撞的主战场。
胜者,为当世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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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阿骨打的帐内,一个契丹将领浑身是血,却并不肯下跪。
“陛下,这是辽狗都统萧乙薛!”
萧乙薛乃是辽人大将,几乎所有的女真人都知道他,众将领闻言不禁得意洋洋。
阿骨打笑道:“萧都统,大辽亡了,说吧,耶律大石去哪了?”
萧乙薛嘴里吐了一口血痰,本来狰狞的脸上双眼徒然睁开,目呲欲裂,充满了狂热的情绪,突然笑了起来:“大辽没有亡...哈哈,大辽没有亡。”
“这辽狗疯了,父皇,杀了他吧。”完颜宗弼拔出弯刀,就要上前杀人。
就算是大辽的亲王,他们也杀了不少,更不会把这个末路被俘的都统放在眼里。
完颜宗翰按住了他的手,宗弼骂道:“宗翰,你敢拦我?”
“耶律大石下落不明,辽人离奇开城,不审问个明白,怎么就要杀了他。杀了他,俺们问谁去?”
阿骨打点了点头,道:“宗翰说的有道理。”
完颜宗弼冷哼一声,恨恨地瞪了一眼宗翰,这才退了回去。女真族内,内斗早就开始,若非是完颜阿骨打比历史上提前起兵,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如今有阿骨打这个威望足够的皇帝在,还能压着手下这些凶蛮们。只不过完颜吴乞买已经比历史上提前死了,在阿骨打死后,没有吴乞买这个强势人物,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内斗。
“若是耶律大石肯出来投降,朕愿意封他为辽王。”阿骨打这句话说完,帐内顿时喧哗起来,宗翰却暗暗为皇帝竖了个大拇哥。
给耶律大石一个有名无实的辽王,不知道会避免多少的辽人反抗,可以说是很高明的妙招。
萧乙薛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就说了吧...”
他话音刚落,女真人稍微有些放松,就见这伤的只剩半口气的辽将,双手反缚拼死撞向完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