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州,郊外。
大片美丽的草地上,蜿转的溪流波光粼粼,溪流边生长着成片的小花,有红的、粉的、紫的姹紫嫣红,十分漂亮。
花瓣随水流蔓延,芬芳扑鼻。
这一片的园林,是田家游玩的所在,每天都有几百人负责清扫。
草坪上用了特殊的驱虫药草,田氏的下人们做这些事的时候,都是万分小心。
因为万一有一个姓田的屁股被咬了哪怕一小口,只怕就要有几十个人因此丧命。
土司在自己封地的地位,可是比皇帝还要大,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处死领地内的任何一个人,即使他毫无过错,也不会有人敢为他说半句话。
这种阶层的特权,分明就是奴隶社会的残留,却在西南大行其道。
草坪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如今春意渐浓,但是尚有余寒。
这年轻人却他只穿了一袭玉色轻衫,衫角领口的花纹淡到不细看就看不出来,散发不拢,梳得一丝不乱,脚下那双靴子,就连白色的靴缘都没有染上一丝灰尘。
熟悉他的都知道,这是田氏首领田祐恭的长子田汝端,性情乖僻残忍。
在他周围,几个体态高挑婀娜,穿着简单的侍女环绕。
这些少女都是面容姣好,皮肤白腻,水润光滑的尤物。
“大宋的宣抚官员,还没有到来么?”
在他对面,一个伏在地上的人影,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听了田汝端的问话,此人马上回道:“宋人这次好像不准备派人安抚了,据传他们三路兵马,已经严控黔地各个隘口。小人怀疑...他们要打。”
一声冷哼传来,田汝端站起身来,眼神阴鸷:“打就打,先把刚攻下的县城屠了,然后将人头送到宋军关下。”
“此举,会不会激怒宋人?”
田汝端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的脸都陷到了草里,张狂地道:“宋人在北边用兵,不下几十万,拿什么来打我们。继续联络播州的杨惟聪,让他一起闹将起来,我看大宋还忍不忍得住。”
这些年来,田氏打着平叛的幌子,在贵州不断扩张势力。
凡是不臣服他们的土司部落,就扣上造反的帽子,出兵剿灭,然后斩其首领,尽收其地。
大宋迫不得已,再来加封赏赐,只求稳定住西南,专心对付西夏和契丹。
所以田氏的领土不断扩张,如今已经几乎囊括了大半个贵州,田祐恭还被加封为成都府两路巡检,贵州防御使、泸州兵马钤辖、忠州团练使、思州边面巡检...
身兼六个官职,统领铜仁地区全部,遵义东部的务川、凤岗,以及黔东南州北部的三穗、镇远、岑巩一带。
其余周边的大小土司,除了播州杨氏,几乎都以他马首是瞻。
这次大宋朝廷新政,让利于民,谁不心动?
土民纷纷逃出他的治下,归属地方衙门,田氏大为恼火,所以起兵作乱。
田汝端也没有了郊游踏青的兴致,转身回到轿子上,十二个轿夫抬着他,往城中赶去。
思州城内,田氏的府邸几乎占了大半个思州城,说是一个城中城也不过分。
前院大门极其宏伟,朱漆大门,石阶高筑,门旁石狮对峙,门前开阔地上刁斗摩天,一串长灯满城皆见,不管何时,门前石阶上都有八名虎背熊腰的壮士扶刀侍立,一脸煞气。
土司府,俨然一个小朝廷,也是前殿后宫的格局,只不过这里不叫什么宫什么殿罢了。
沿着庄园建筑的中轴线,第三进院落以后,就是田氏家主田祐恭的住所。
在土司寝屋建筑群的一处僻静清幽的院落里,廊下十步一灯,五步一岗,戒备甚是森严。
正间大屋内,地上铺着巨大的羊毛地毯,两侧帷幔如烟,正中一张长几,上边放着几盘新鲜水果,还有一只造型古朴的茶壶。
田汝端如入无人之境,沿途自然不敢阻拦这个土司长子,很快到了院内,对着斜靠在坐榻上,手中举着一只甜白瓷的小杯的田祐恭拜了拜:“父亲大人,宋人没有派人来宣抚,也没有要谈判的意思,他们直接出兵了。”
田祐恭身着圆领便袍,身材高大,面相丰润,双目有神。
他征战半生,将周围的土司尽数打服,可以说是一手打造了田氏如今的辉煌。
如今年近不惑,正是一个男人气血鼎旺之年。在他眉际间束着一条抹额,抹额中间镶着一方美玉,晶莹剔透,价值连城。
闻言轻轻睁开了眼,眉头皱起,道:“是哪一府的兵马?”
“大理都护府,带兵的事方七佛!”
田祐恭沉声道:“崇宁末年,我进汴梁,亲眼目睹朝中乌烟瘴气。如今执掌大权的杨霖,就知道谄媚皇帝,结党营私,衮衮诸公哪有一个正臣。如何这番竟如此刚烈...”
田汝端冷声道:“父亲勿虑,黔地难行,他们没法和我们打,只要我们不出去,就立于不败之地。将来大宋撑不住了,前来求和,我们再把损失都要回来。”
田祐恭点了点头,心中所想和儿子差不多,沉吟道:“出兵吧,我亲自去给杨惟聪写封信,你去送信。”
“送信?”田汝端疑惑道:“派一个人去不就是,儿子去前线指挥。”
“呵呵,傻孩子,你以为只是去送信么?为父给你牵线开口,你去之后,要把杨氏的嫡女娶回来。我们以蛮州、阳州为聘礼!”
田汝端眉心蹙起,不服气地说道:“父亲,何必如此厚待杨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