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殿群山,或许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人的行军,至少是在这几百年。
道路上灌木丛生,丛林里遍布毒虫猛兽,若是中原将士至此,多半未战先蹦。
幸亏来的是乌蛮三十六族的兵马,人人都是游刃有余,甚至有几个还顺路捉了些野味。
沿途的野果,他们更是熟悉,有毒的坚决不碰,黔地和大理相隔不远,植被也颇为相似。
而且他们什么时候,也没有穿过这么舒服的靴子,以往赤着脚都能走,更别提现在了。
马背上方七佛拿着一块黄色的干乳酪,看了许久,怎么也琢磨不出这是怎么把**凝固的。
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轻轻拿起来,在鼻端嗅了嗅,一股特殊的香味,让他咽了口唾沫。
‘真香!’方七佛脑子里暗道。
“方帅?”副将刘宝歪着头,疑问道:“方帅,可是觉得这干酪有何不对?”
方七佛脸一红,低着头道:“多备些干酪和风干肉,接下来我们可能要急行军。”
黔地地广人稀,一般的州县能有几千人,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烟稠密’的大城了。
往往是走很久,才有一个部落或者村寨。
日落之后,大军依然不停,远处的罗氏土堡沉沉的坐落在黑暗里,背后险峻群山山影憧憧,望之令人生畏。
攀山而上的山道中,几百条人影,正悄悄的向上摸去。
这是负责奇袭的宋军,全都是白族战士,他们的头上缠着黑色的丝带,腰里悬着短刃,胸前挂着的绳索,让这些瘦削的白族战士攀援险壁如履平地。
夜色中明月高悬,几乎勉强能分辨身边人面目,山上的小径也照得颇为清楚。
几个白族兵有些犹疑,这个时候,哪怕堡上守军不用举火,再近一些,也能看见这摸上来的几百人马了。
虽然堡上一点火光都没有,可是谁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等到了近前,火光齐明,然后弩箭礌石灰瓶,就拼命的砸下来,到时候这百十人恐怕都活不成了。
宋军大兵压境,难道这些人并不知道?
他们还真是猜对了,黔中道路太过闭塞,现在田祐恭还以为和赵佶时候一样呢,更别提底下的小土司了。
罗氏,没有丝毫的防备。
为首的宋军,咬了咬牙,继续攀爬,他身后的战士一看,也跟着往上爬去。
很快,到了罗氏的寨墙上,这里人烟稀少,即使是罗氏土司这样的中级土司,也没有多少的像样的城防。
这些人伏在草中,远远望去,整个寨子黑漆漆的,连半点火光也没。
“不管了,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扔下绳索,拉人上来!”
四更时分,一个两千人的先锋营,已经尽数上来。
罗氏寨外,除了偶尔有夜莺啼叫,静的让人心慌。
步军都头黄克敌眼珠一转,感觉嗓子有些酸,啐了一口唾沫,道:“不管是不是有伏击,早晚都是要厮杀的,只在此打转有何用,摸到寨子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整个黔中也就几十万人,关岭上的罗氏,更是举族不过几千人。
似这等中小土司,还有几百个之多,黄克敌料定就算是有埋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仗着一股血勇之气,咬着一根树枝摸了上去。
到了寨子墙下,终于看到了几个睡得正香的守卫,黄克敌气极反笑:“没来由被这些鸟人吓了一跳!”
他一挥手,有几个白族战士,将手里的绳索铁扣一扔,攀援而上。
一个火炬扔了进去,喊杀声震天响起,城墙上的人终于惊醒起来,开始叽里呱啦地乱叫。
剩下的人刀劈寨门,木屑乱飞,不一会就破门而入。
黄克敌率兵到处放起火来,熊熊火焰,照耀的寨内如同白昼。
土兵们来不及集结,只得各自为战,他们本来就是闲时为土司老爷干活,战时为起厮杀。
这一营宋军,见人就杀,逢屋放火,浓烟滚滚,罗氏土司罗天雄手持长枪出来的时候,宋人已经杀到了他的土司府前。
眼看着五百年的基业,化为火海,罗天雄目呲欲裂。
“我跟你们拼了!”
他挥舞长枪,准备出来迎敌,下面的宋军小队见猎心喜。
此人在火光下高大威猛,身穿盔甲,和衣不蔽体的瘦削土民大不一样。
几十支弩箭一道射来,罗天雄面门脖颈处被插的密密麻麻,如同筷子筒一般。
“黄将军,还有没出来的妇孺怎么办?”
“不管他们,罗氏土司已被摧毁,将土司府围起来,所有姓罗的全部杀了,然后去和方帅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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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岭山北,漫山遍野,尽是大宋的营地。每到夜间,就是篝火如海一般,直是让人心惊胆战。
宋军兵力十分集中,让小规模的偷袭,几乎成为自杀。
这样分布在黔中,原本以田氏马首是瞻的小土司们,全部不敢贸然行动。
而田氏的军队,也从所占据的州县退出,方七佛听着手下关于阳州被屠的禀报,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若是不能一战而定,逆转乾坤,此战有何意义?不过是驱逐一个田氏,扶持另一个田氏而已。”
方七佛叹了口气,让手下写信,送到汴梁。
军中书记愤然捉笔,写道:“是时阳州,杀戮惨毒:田氏下令之后,百姓十不存一。
有缚人夫与父,淫其妻女,然后杀之者;
有驱人父淫其女而后杀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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