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正站在床脚抹着眼泪,听见小丫头隔着帘子说大小姐来了,抬起头就看见苏瑾掀帘走了进来。
苏老夫人脸色蜡黄,气息微弱,双目紧闭,苏瑾看得心里一紧,忙看向周妈妈问道:“祖母如何了,大夫怎么说的?”
周妈妈只是摇头抹泪,半晌才压低声音抽抽噎噎回道:“大夫说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伤心过度。老夫人本就年岁大了,这一病,怕是要伤了根本,大夫也只是开了温补的方子,说是好好调养着。”
苏瑾静静地看了祖母半晌,才侧头望向周妈妈吩咐道:“周妈妈,您可知我母亲现下如何了?”
“听胭脂说大夫人已经醒了,只是精神恹恹的,下不了床。”周妈妈顿了一下,才开口接着说道:“大小姐,如今这满院都是官兵,二老爷也还没回来,满府的女眷都慌了神,您得拿个章程出来才是啊。”
苏瑾回首望向院中站立的锦衣卫,低声问胭脂:“二叔父衙门那边没有动静么?”
胭脂躬身回道:“钱管家派去的人回来说衙门里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动静。”
苏瑾点头,看来圣上对于父亲的兵败也是有疑的,不然不会对苏府如此宽宏,她抬眼看向胭脂,声音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想来此时二叔父也该得了消息,应该不多时就会回来了,你找个人去门口迎一迎,请二叔父直接到清平院来。”胭脂应诺去了,苏瑾才继续看向周妈妈,问道:“妈妈可还记得那圣旨上如何说的?可有提及二叔父和二哥?”
周妈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回道:“应是没有,老奴记得那圣旨上只说伯爷兵败,削爵夺券,念苏家一门忠烈,不罪及家人,其他的倒是没再说什么。”
苏瑾缓缓疏出一口气,如此甚好,二叔父兵部郎中的官位算是保住了,二哥在国子监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才是。她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外丫头传道:“二老爷回来了。”
苏瑾忙站起身迎了出去,就看到苏涉大步走了进来,苏瑾躬身行礼:“二叔父。”苏涉嗯了一声,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了一阵,叹出一口气来,问道:“你祖母可还好?”
苏瑾摇头,掀帘将苏涉让进屋,苏涉几步走到苏老夫人床前,俯身低唤了两声母亲,见苏老夫人并无反应,便直起身看向一侧的周妈妈。周妈妈忙行礼说道:“大夫说老夫人是急火攻心,已经开了方子,二夫人和三太太已经去煎药了。”
苏涉点头,出了内室在厅堂的太师椅上坐下,望向苏瑾,问道:“大嫂可还好?”
苏瑾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丫头说已经醒过来了,可是精神还是不大好。”
苏涉也是摇头,叹道:“家遭如此大难,怎么能好的了,也是难为你了,我听说你去了一趟卫国公府?”
“是,”苏瑾接过丫头手里的茶壶,为苏涉满上茶盏,“消息是卫国公府的人传来的,我就想着去问个仔细,寻个对策,没想到,圣旨下来的这样快。二叔父可有被波及?”
苏涉摇头:“并未,左侍郎裴大人还特意来告知我,圣上说,大哥兵败与我无关,让我不必忧心。可是越是如此,我越是觉得此事有蹊跷,瑾姐儿,大哥平日里总是夸你聪慧过人,你可有何看法?”
苏瑾无奈的摇头:“叔父太过高看我了,苏瑾不过一介内宅女子,又怎么看的透这朝堂之事,不过我也觉得父亲兵败此事有疑,所以请您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苏涉摆手,“有话但说无妨,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苏瑾环顾了下四周,丫头们便知趣的全部退了下去,苏瑾望了眼内室,这才开口说道:“叔父,如今祖母病重,父亲生死不知,我苏家百年声望毁于一旦,所以侄女想要北上辽东,为父亲查清真相,还我苏家一个清白。只是如此一来,长房仅余母亲和幼弟,母亲如今卧病在床,仪哥儿又尚且年幼,所以侄女只得相求,求叔父婶娘在瑾离开这段时间对我母亲幼弟多多照拂。”
苏瑾说完就深深福了下去,苏涉忙伸手扶她,“瑾姐儿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照顾你们母子三人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只是你北上这事,太过凶险,还需从长计议。”
苏瑾不为所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侄女意已决,还望叔父成全。”
苏涉望了苏瑾半晌,最终只是叹出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自幼就执拗,连大哥都拗不过你去,我这个做叔父的又怎么能让你改变主意。不过此番北上,不似你过去随兄长们游历,必定凶险万分,你虽武艺不凡,也需多带些护卫,路上千万要多加小心。”
“多谢叔父,侄女省得。”苏瑾缓缓站起身,望向苏涉:“叔父,侄女想即刻出发,家中的一切,就烦叔父和婶娘多多操劳了。”
苏涉也点头,“既然已经决定,自然是越快越好,家中的事宜,你不必忧心,自有我在。”
苏瑾再次福身,转身出了门。
芙蓉院里静悄悄的,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矗立不动的锦衣卫,苏瑾恍然觉得一切像是都没有发生,父亲还是大陈威武的忠勇伯爷,而长兄也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自己和母亲也依旧在这里等着他们凯旋归来。
可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长兄不在了,父亲生死不明,忠勇伯府也将不复存在。苏瑾忽然觉得,嫁给太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那就证明父兄还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