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第一缕曙光降临大地,无数铁骑驰骋在京城各处。
守卫京城的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尽数出动,守卫在皇城、内城、外城等各处。甚至连离京三十里开外,均设置要哨。
锦衣卫在城中四到处搜寻倭寇余孽,什么店铺、茶楼、客栈,均不放过。
翠云楼更是悲惨,别说是老鸨、龟奴、烟花女子,就连宿夜的客人也不放过,一个个仔细盘问,稍有差池,便带往诏狱。
京城居民人心惶惶,不知道的四处打听情况,知道的闭门不出,唯恐被官家误以为是倭寇同党。
寒霜厚积,踩在上面如同薄薄雪面,还会发出稍许响声,听得让人直打冷颤。
林凌启独自站立于西苑大殿外,头上、肩上披上一层白霜,一张脸冻得紫红。
严嵩、徐阶、陆炳、杨博等等朝廷重臣,入大殿已近一个时辰,至今未曾出来。
说心里话,林凌启心中很是不安。
利用倭寇之手,杀死朱载圳、蓝道行,又让林家军射杀倭寇及王府护卫,完全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他与朱载垕两人。
之所以在借刀杀人之际,拔高朱载圳、蓝道行的形象,除了为了自保以外,目的留些缓冲余地。
朱载圳自不用说,在朱厚熜心目中远胜于朱载垕。如果不是许多正直的大臣极力坚持,只怕朱载圳很有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
而蓝道行受徐阶推荐入宫,深受朱厚熜信宠。
这么两个人,如果将他们的真实面目揭露,朱厚熜会相信吗?
即便相信,他能接受吗?
为了皇位,一个儿子向另一个儿子下毒手,他脸上有光吗?
他宠信的道人,居然是倭寇派来的,这结果传出去,还不贻笑天下。
他堂堂大明皇帝,在世人眼里不就成为庸碌、愚昧之徒吗?
他还怎么统治万民?
他还有什么资格高高坐在朝堂之上?
真相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又变得不再重要。
朱厚熜绝对不需要这个真相,也不想知道这个真相。
所以,将这两人塑造成英雄角色,多少能藉慰朱厚熜心中的伤痛,掩盖他的识人不明,对自己何尝不是桩好事。
但对自己究竟有多少好处,林凌启心里没底。
作为昨晚事件的亲历者、指挥者,居然被拒之大殿外,这算不算一种讽刺,或者说是政治上的失势?
晨风吹来,露在外面的肌肤更多几分刺痛,接着便麻木了。
林凌启使劲跺跺脚,搓着手在嘴边呵气,心里暗骂着朱厚熜不地道,就算对自己有意见,也用不着将自己晾在外面喝西北风。
这时,从远处过来一队侍卫,拱卫着一顶轿子,片刻间来到跟前。
朱素嫃从轿子上下来,身穿素色衣裳的她,眼睛红肿着,好像刚刚哭过。
林凌启心中有些亏欠,朱载圳毕竟是她哥哥,而自己间接杀了他,这似乎……
然而愧疚感一闪即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朱载圳干下伤天害理的事,还要伙同蓝道行告自己黑状,企图将自己置于死地。难道就因为朱素嫃而伸着脖子任由他砍?
林凌启自问没有这么伟大,或者这么愚蠢。
他上前略一躬身说:“公主殿下,都怪臣无能,不能将两位皇子同时从倭寇手中救出。”
他跟朱载垕形成攻守同盟,那就是一口咬定,倭寇偷袭,朱载圳与蓝道行激战后不幸遇难。
现场除了他俩,便只有林家军。而林家军是他的军队,忠诚度很高,有些话不会乱讲。
朱素嫃虽心痛皇兄之死,但更关心林凌启的处境。
她整个心都放在他身上,盼望父皇不要因此事责罚他。
“这怪不得你,可能是皇兄命该如此。三皇兄有道奏章委托我向父皇呈上,我会尽力替你开脱。”
朱厚熜恪守二龙不得相见的规矩,朱载垕想与他沟通,基本靠奏章联系。
现在朱载垕按照与林凌启的共同口径写道奏章,朱素嫃代为传递。
林凌启心头浮起暖意,这丫头在这个时候还挂念自己,一片真心难以言表。
“公主殿下,皇上必定哀痛,你好生劝慰几句。至于臣的事,你不要参与。”
“这个我自有主意。”
朱素嫃略一颔首,吩咐跟随的宫女给林凌启送上暖炉,自己便走进大殿。
朱厚熜端坐于龙椅上,不知是疲倦还是哀伤,脸上一片灰白,没有丝毫生气。见朱素嫃进来,脸上闪过道诧异之色,随即怒气笼罩。
“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替林凌启求情来的?”
朱素嫃垂首不语,疾步走到跟前,递上朱载垕的奏章。
朱厚熜打开看了下,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也不搭理朱素嫃,朝严嵩等人说:“诸位爱卿,这件事你们再商议一下。”
昨晚的突发事件,严嵩犹如五雷轰顶。
最近一段时间,他极力向朱载圳靠拢,什么奇珍异宝,不知有多少落入朱载圳口袋。
朱载圳的死,不禁让严嵩在经济上遭到巨大损失,更重要的是少了一座政治靠山。
老谋深算的他很快从惊慌中走出,立刻形成一个应急方案。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如果能借此事将林凌启置于死地,未尝不是件喜事。
“皇上,林凌启负责押送诏狱囚犯。现在匪首徐海被劫,不知去向,而且倭寇趁势袭击景王,造成景王、蓝真人遇难,林凌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臣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