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新总兵的到来,旅顺的东江军士兵表现的很漠然,没有敌意没有排斥,就是一种漠然的态度。
也许对大部分人普通的士兵来说,谁来当总兵都无所谓,他们关心的只是属于自己的那份钱粮,那份养家糊口的钱粮。
新来的总兵非常年轻,听说还是京中一个伯爵的儿子;新来的总兵很厉害,据说在和建奴的作战中立了大功。这些消息很快在旅顺传开,官兵们艳羡的同时,更多的是隐隐的期望,期望这个看起来非常有背景的总兵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实惠,向上面要的钱粮多一些少贪一些,落在大家嘴里的粮食多一些,好能多吃几顿饱饭。
至于像总兵家丁们那样的待遇,则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王业泰家世高贵,年轻轻的便当上了一镇总兵,这是大部分士兵连羡慕都不敢羡慕的,因为他们知道羡慕也没有用,他们羡慕的是王业泰手下的家丁们。
虽然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行军,家丁们身上的鸳鸯战袄看起来还是比较新,比东江军士兵们破衣烂衫强的太多。铁制的兜缨,看起来非常厚实保暖的鸳鸯战袄,鹿皮战靴,这样的服饰是多少士兵梦寐以求的。
看看家丁们穿的,再看看自己身上破烂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东江军士兵们一个个不由得自惭形秽。
而总兵家丁们的伙食更让大家非常非常的羡慕,家丁们是单独开火的,据说他们每顿都能吃的饱饱的,饭菜里还会有肉食。
顿顿都能吃饱啊,这几乎是所有士兵心中的梦!
自从袁崇焕督师蓟辽以来,为了逼迫毛文龙就范,把东江军的粮饷权力从登州要了过去,并下令对东江施行了严厉的封锁,禁止一切载着粮食物质的船只私自前往东江。
将近两年的时间,东江军民过的日子苦不堪言,朝廷配发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的,只能靠捡拾贝壳鱼虾,甚至以草根树皮果腹。对大部分士兵来说,吃饱已经成了最大的梦想。除了将领以及将领们的家丁以外,绝大部分东江军士兵一年到头连一顿饱饭都不可得。
海岛恶劣的条件根本没法屯田,掌握粮饷运送的登州地方官员的贪婪,东江军将领们的克扣,使得东江军士兵大部分时间都食不果腹,日子过的比辽西宣大的军户们还要差的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孔有德后来在登州作乱时,无数的东江军士兵纷纷前去投奔的原因,都是被饥饿逼疯了,哪里还顾得反叛不反叛!
所以,现在对旅顺的东江军士兵们来说,苦熬了一个冬季的他们更希望新来的总兵大人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实惠。
王业泰上任时随军携带着一些粮饷的,不过一路人吃马嚼剩下的也不是太多,三百家丁能够吃上一阵子,若是供给这七千士兵的话,根本撑不了几天。
所以王业泰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爱兵如子的态度,在王业泰眼里,现在只有完全服从自己命令的三百家丁才是自己真正的部下,而这七千人还差的有些远。所以他不可能把家丁们的口粮拿出来和所有人共享。
不过王业泰也不是对旅顺这七千人不闻不问,因为他知道从登州过来的粮船很快就要到了。
果然,就在王业泰到达旅顺的第三日,二十艘载满粮食的海船从登州而来,驶入了旅顺口海港,朝廷调拨给东江的粮饷终于到了。
按照袁崇焕核定的东江军数额,东江军有兵员二万八千人,每年的饷银三十万两,军粮十万石。但袁崇焕根本没有考虑东江军要养活的不仅是两万八千士兵,还有数倍与士兵的百姓老弱,所以这点粮饷只能够东江军上下勉强活命。
二十船粮食是给整个东江军的,所以王业泰留下了五船其他会继续航行往皮岛进发。
而这五船五千石粮食再加上一万八千两银子便是旅顺七千士兵三个月的粮饷。不算很多,但省一些的话混个水饱还是没有问题,前提是军官们不克扣贪污,而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
按照军中的惯例,粮饷到了以后会按照营队分别下发,经过军官们层层克扣以后,士兵们手里得到的顶多是原来的一半,而被克扣的粮饷一部分被拿来养将领们的家丁,其他的便进入了将领们的私囊。徐敷奏当上旅顺副将一年多的时间便积攒了数千两银子便是明证。
王业泰对军中的这种恶习自然知之甚深,他等待的便是粮饷到达的这刻,好借着粮饷撬动旅顺这汪死水,以便彻底掌控住旅顺这七千士兵!
于是,在粮饷到来之后,王业泰并没有把粮饷直接分发给各营,而是命令周遇吉带着家丁们看守起来,向全军宣布由总兵府按照兵丁名额进行发放,由士兵们亲自前来总兵府领粮饷。
王业泰的这一宣布等于是绕过了徐敷奏、张良斌、陈有时等副将参将游击将领们,也就剥夺了他们贪污粮饷的机会,立刻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连粮饷分发这种事情都由总兵府出面,要我们这些将领干什么!”张良斌气愤的对徐敷奏道,“总兵大人他分明是想把所有好处独吞啊,徐副将你不能不说话。”
徐敷奏却苦笑了起来,他现在自顾不暇且有求于王业泰,又岂会为了一点粮饷和王业泰闹翻?
“良斌啊,总兵他堂堂一个伯爵世子,不避险难来东江带兵,又岂是贪图一点粮饷之人?现在咱们处境很差,只有好好配合王总兵才会有一线生机。”徐敷奏劝道。
张良斌顿时默然了,他也是袁崇焕提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