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我的家乡——湘南县坳堂村是一个偏僻、静谧的山村。它偏僻,是因为这里离最近的集镇都很远,只有石板路通镇上,大路都没有一条,通汽车的公路更不知为何物。它静谧,是因为村庄被一个个山包围挡着,周围则是一片水汪汪的稻田。村人口不多,房屋星星点点坐落在山边,宁静而不嘈杂。
我家居住的房屋后面就有一座山,山包高高隆起,上面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我认得樟树、梨子树、板栗树……有一种树,我的印象特别深,叫杨壳子树。这种树不高,树干笔直,树枝开叉,树叉上长满了带刺的、奇形怪状的叶子。秋冬季节,树上结满红果,煞是好看,红果不知道能不能吃,我反正没尝过。山上长有蘑菇、雷公屎(一种地衣),我和伙伴们去采摘过,使它们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我家屋前有一方水塘,水塘清澈见底,生产队在那里放养着草鱼、鲤鱼和鳙鱼。我喜欢到水塘边凑热闹,看着妇女们在塘边洗衣服,还用木头做的棒槌在石板上槌着衣服,棒槌声此起彼伏。妇女们一边槌衣服,一边笑,嘻嘻哈哈,很是热闹。我也看着大人们在水塘边杀鸡宰鸭,他们把鸡鸭开膛破肚之后,丢掉不要的内脏,让水塘里的鱼纷纷抢食,我再趁机用笠箕捞鱼。
那时候,全村只有几十户人家,都属于黎氏宗族,生活都不太富裕。人们耕种着成片的稻田,田里春夏时一片碧绿,秋就金黄满野,冬一结冰,如同明镜。
时候的家乡,山青水秀,风景绝美。童年时,我并不喜欢吃鱼,却很喜欢捕捉游动的鱼,觉得乐趣十足。
儿时的家,中间隔着两块大稻田处有一口井,名唤深冈井。深冈井不是竖井,而是自然形成的平地井。这口井外侧不深,但里面深不可测。听大人,这是远处的地下河河水流出来形成的井。
深冈井水质晶莹透明,而且冬暖夏凉,回味甘甜,全村人都喜欢喝。更为玄乎的是,光线明亮的时候,我把头伸进这口井一看,里面有数不清的野生鲶鱼在翻腾滚动。这些鲶鱼呈金黄色,鱼头齐刷刷朝着井的深处,而且人们就是抓不着一条,被称为“神鱼”。因此,从来没有人尝过“神鱼”的味道,这口井也令人肃然起敬。
我和伙伴们喜欢到由深冈井的井水流出而形成的溪边玩耍和捉鱼。深冈井的井水形成了两条溪流,一条向西,一条向北。向北流的溪更大,水更清澈,溪流弯弯曲曲,不知道奔向何处。溪边长满了野芹菜与红色的鱼腥草,溪的底部有大量的鹅卵石和沙子,还有一些飘动的丝草,丝草下面往往有鱼躲藏着。
我和伙伴们扎起裤腿,悄悄走进飘动的丝草,猛然用手一按住,一条鱼儿就被捉到了。捉了三五条鱼儿,我把它们装进玻璃瓶,在瓶子里放些丝草,于是鱼在游,丝草在飘,还蛮好看的。
等到瓶子里的鱼儿变瘦了,我再把它们倒进溪里,重新捉些鱼,如此反复,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