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刘朝华是顶着一双黑眼圈到办公室的。
倒不是昨晚与慕远煲了多久的电话粥,而是挂断电话后他怎么也睡不着——四十来岁的人,失眠也是正常发挥。
只不过这次刘朝华失眠,却不是那么正常。
案子啊!一想到案子,他就头疼。
以前他头疼案子,是因为案子破不了。
这次却是恰恰相反,他头疼案子破了。
一想到有十三件案子等着他们去逐一调查取证,他脑壳痛……
这是十三件刑事案件,不是治安案件。
这个案子,是需要移送起诉的。
每一个案子,至少需要一份受害人笔录;中间涉及证人的,还需要询问证人笔录;有监控视频的,还需要调取监控录像;每一个受害人,还需要做一份辨认笔录;嫌疑人在某个地方实施诈骗,还需要指认现场。
这些还只是常规操作!任何一件刑事案件,基本上都需要这些。
而眼前这个案子还是固定证据最为困难的诈骗案,想要形成最为完整的证据链,资金的往来是必须要搞清楚的。
如果是网上转账,倒还轻松一点,最多就是去相应的公司调取证据。如果是现金,还需要将每一笔钱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最好是连金额都要对上……
若只是一件案子,那还没什么。可当案件数量突然间变成13之后,那就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了。
以前刘朝华觉得办案最难的是破案,只要人抓了、交代了,案子破了,后续的就很简单了。
可现在刘朝华觉得,破案后的过程更为痛苦。
至少,破案,能给侦查员带来一些职业上的成就感,特别是在得到受害人感激的注视、真诚的言谢之后,警察往往能够小小的自我膨胀一下——在这个世界,我还是很重要的。
可破案之后的过程呢?那纯粹就成了体力活儿。
但这个体力活儿却又不得不做,这就很蛋疼了。
放在刑大,串并十三个案件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操作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可放在一个派出所,而且是没办过什么大案,整个案侦中队只有十来号人的派出所,串并十三起的案件,绝对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每个环节都需要人去做,可哪儿去找这么多人?
从各个社区警务室抽调?从基层基础中队借?
那纯粹是想多了,别人还忙呢。
所以,整整一晚上,刘朝华都在想着从哪儿去弄几个人来办案。
之前的连环抢劫案后续工作才刚刚展开,现在又弄这样一出,刘副所长想不头疼都难。
他这边刚进办公室,正好杨所长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从他手上提着的包来看,也是刚到局里。
只不过与刘副所长满脸疲惫相比,杨所可就精神多了。
“老刘,我听说案子破了。”他刚迈步进来,便愉悦地笑道。
“破了!”刘朝华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杨所一愣:“你咋搞的?被你老婆罚跪榴莲了?一整晚?”
刘朝华幽怨地看了杨所一眼,道:“杨所,你如果能给案侦中队调两个人,随便你怎么编排我都可以。哪怕是让我自己承认都行。”
杨所:(╯⊙?⊙╰),你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要人……是不可能的。”杨所道,“我们派出所最近增加的一个人便是小慕,就是分到你们案侦中队的。你若还要人,估计其他警务室和中队得哭了。”
刘朝华欲哭无泪:“就是因为这小子到了我们中队,我才需要增加人手的。你知道吗?这小子昨晚把那诈骗案的嫌疑人抓回来了,一晚上审出了十三件案底。你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吗?”
杨所目瞪口呆:“十三件?这也太夸张了吧?”
刘朝华翻了个白眼,道:“不信你去问慕远,这小子昨晚十二点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害得我一宿没睡着。”
杨所愣了愣神,他相信了刘朝华所说的话。
“好吧!我有些理解你的心情了。”杨所苦笑一声,“可是增加人手确实不容易,我看要不这样,我给局里报告一下,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增加点人手。毕竟专案组那边准备借调小慕,我们提点要求也是正常的嘛。”
刘朝华并未因此提起半点精神,道:“找局里借人?还是算了吧。从来都只有局里在派出所抽调人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派出所从局里借人的?”
杨所:“……”
刘朝华忽然一笑,道:“不提这糟心事儿了,我反正是看明白了,小慕这小子,就是把双刃剑。有他在的地方,虽然是给辖区的犯罪分子带上了紧箍咒,可他身边的同事也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真心累啊!”
“你这样一说,我忽然有些同情以后刑大的那群人了。”杨所忽然咧嘴笑了。
……
不管刘朝华如何抱怨忙、埋怨累,案子该办的还得办。
毕竟任何一件案件,从受理到最后的起诉,每一个环节都是有时限的,超过时限未办结,可是要给出说法的。
未破案件还好,侦查过程无限长!可嫌疑人都已经抓到手了,这个时间节点就很关键了。
该加班的加班,不然还能咋的?
警察不加班?你好意思说自己是警察?
不过就算加班,也得掌握技巧,至少工作安排必须得合理,这也就很考验刘朝华这个分管领导的水平了。
刘副所长在将昨晚的嫌疑人笔录认真看完之后,便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