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言语之间,孟家大门就在眼前了。
福禄已经驱马近前,而红桃不过远远看了一眼自家大门,便怏怏不乐地坐回到了车内,将车帘放下,仿佛懒怠面对现实一般。
孟良财知道她的不快,忙开口宽慰道:“妹妹不必担心,那事情自然……”
“哥哥,”红桃在车内打断了他,“若是再说,只怕连你我的情分都要薄了。”
孟良财立刻住了嘴,半晌后,只余一声叹息。
……
英国公府在京城西,自淮阳侯府过去,不算很近,但也不是很远。
待谢小玉与赵氏车驾到了门口的时候,早就有婆子等在那儿,恭敬地将人迎入二门后,就见一个家常打扮,个头略矮的妇人由几个仆妇簇拥着在那儿。
见她们进来,妇人先迎上来拉着谢小玉,念了声佛笑道:
“哎哟,可算把菩萨盼来了,这几天呀从睁眼就开始念,我们劝说要不便去瞧瞧吧,又不肯,还不许我们去,生怕碍了你休养,今日瞧着,可好得很呢,只是瘦了些。”
谢小玉看着那妇人,虽然依旧无甚表情,目光却很柔和,屈膝施礼道:
“二婶娘。”
当今英国公夫人。
只她的礼还没全了,二夫人已经揽着谢小玉,抬步便要往里去,口中道:“一家子站在门口说话算什么?走吧,都在里面等你呢。”
倒将赵氏扔在后面。
赵氏也不动,只在身后笑说:“哟,这意思是我不必来了?那我可先回了。”
二夫人一回头,笑道:“我都有了侄女儿,还要你这嫂子做什么?”
赵氏呵声一笑,转身便要走,二夫人这才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笑说:“瞧瞧大嫂子都会吃醋了。大嫂子莫怪,大嫂子里面请,这都到了家,怎也要吃杯茶再走吧?或者,妯娌我背你进去?”
说得仆妇们都笑了,赵氏一帕子甩在她肩上:“去你的,惜丫头今儿生日,你这当娘的却没个正形。”
二夫人这方抱住赵氏的胳膊:“和嫂子我要什么正形?横竖嫂子疼我,快往里去吧,等了这许久呢。”
……
待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正屋,原本就热热闹闹的屋中,更是喧闹了。
老夫人早就带着一家子女眷等在那儿了,见面时倒不见多少凄风惨雨的哭泣,只是人人都叠声说“回来就好”、“瘦了”之类的话。
谢家是康朝开国时便以军功封爵的世家。同等的那开国老臣之家,或有罪、或子孙不孝败了家业,绵延至今不过只剩英国公谢家与振国公钱家。
若说原因,除了谢家也着实幸运,几次朝堂变革都站对了位置之外,也因为谢家几乎不涉政事,虽然在军中根基深厚但并不十分攥着兵权,只一心保国,至祖父一代时,家中还有为国捐躯之辈。
也因此,谢家甚少与文臣一脉牵连,这一代几个儿媳妇,除了谢春山的原配妻子与三夫人之外,纵然识文断字,也都是军中同僚之女,性子里便是洒脱之人。
况且行伍人家,一贯认定人活着回来就是大好事,是以只会高兴,哪儿还会哭哭啼啼?连眼眶红红的祖母,也是喜极而泣。
众人纷乱这一番后,谢小玉又正正经经给祖母请了安,再给几位婶娘请安:二夫人之外,三夫人情绪依旧是没心没肺的高涨;四夫人的神色一如谢小玉记忆中的不是很好;五夫人身怀六甲——而后再与两个嫂子并两个堂妹互相见礼,之后便被祖母抱在了怀里,在她身边坐定。
“还是瘦了的。”老夫人摸着谢小玉的脸颊,将一早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次,“都能摸到骨头了,这次回家了可不许挑食,要好生养着。”
谢小玉微微点头,倒是今日过生日的谢小惜听见这话,噗嗤笑出声来:
“瞧祖母说的,我瞧着大姐姐还是和以前的一样的。”
“哪里一样?脸上的肉都没了。”老夫人执着地表示,戳了一下谢小玉的脸颊,戳出了个梨涡。
噗嗤一声,三夫人先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幸而其他人并不理论。
谢小玉也笑了,笑容很浅,但很高兴。
大体老人看不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永远都是瘦了的。
便是父亲每次回来,祖母瞧见了也是“瘦了,要好生养身体。”
祖母英国公老夫人是武帝的九弟——当今承平帝的曾祖辈——福王之女,郡主之尊,今年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古稀之年的一品诰命夫人,满头银丝换乌发,又因着老夫人身体瘦弱,是以有些孤寡之相,在外不说不笑的时候,看着不好相处。
但对于谢家人来说,这位十五岁进门,从玄孙媳妇一直做到今天的老夫人,威严但也慈祥,也是极好的一个嫡母、婆母、祖母,尤其如今年长,将一应管家之事都丢给了儿媳妇,自己每天只和孙女儿们玩耍,乐呵呵地做自己的老寿星。
毕竟按照老夫人出身好贵,嫁妆丰厚,三道诰命在身,当今皇帝面前都是免跪的,管谁当家,哪儿敢苛待呢?
老夫人这辈子,做女儿时父母和睦,成亲后夫妻相爱,做母亲后母子相厚,做婆婆时婆媳亲善,富贵尊荣一辈子,顺利地满京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来。
当然老夫人也不是天真烂漫之辈,家中每有大事临头,她总能镇得住、站得稳,且将不管是不是己出的儿女都能教养得极好,于京城之中颇有名望。
只是这样一个女子,前世却在对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