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青春校园>宫蔷燕歌>第二章 入夜

厢房的布置虽然略显陈旧,可是依然透着雅致温馨,也许过去的主人都是秀女,尚还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柜子里甚至还能翻到绣了一半的荷包,葱绿鹅黄的络子,藤条编的针线筐。

两张床塌上分别悬着水红和水绿的帐子,文思予看了看,道:“妹妹想睡哪张?我倒喜欢这水红的床帐。”

“那姐姐睡罢,我都可以。”宁砚泠说着便将将包袱事放在悬水绿帐子的床上,打开包裹,取出寝衣。

“好精细的绣工!”文思予已经过来看了,对着寝衣上绣着的并蒂莲花赞叹不已。确实是鲜亮的活计,针脚细密,花瓣、花蕊无不栩栩如生。

宁砚泠脸微微一红,道:“这是外头的绣娘弄的,我不大会这些。”宁砚泠没有谦虚,女红什么的她确实不擅长。她那双眼睛,看一下午的书可以,放一下午的风筝也可以,看一晚上星星也没问题,就是一捻线一拿针,还没绣几针呢,就酸痛得几乎要流眼泪。

文思予听罢,手里那本来要展开的帕子又重新打叠了起来,对着宁砚泠笑道:“这些也不打紧,横竖在这宫里也用不上。妹妹,我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又是这种身份,就算做女红也是消遣,比不得那起小家子,一家的指望都在这上边。”

宁砚泠也笑道:”不怕姐姐笑话,小时候在家里跟嬷嬷做了好几次女红都不大好,那时我父亲还在苏州,我母亲便想找一个出名的绣娘教我,苏州那里多的是绣坊,也有一些出名的绣娘,像郑巧娘,那时候还在巧月坊。”

文思予边听边点头赞许,郑巧娘是当世绣匠里的翘楚,但是她绣完今上的大礼服以后就告老归隐了,其实也不甚老罢。世人皆传她的绣工寡二少双,且不说绣的花鸟鱼虫似活的一般,便是她给今上绣的大礼服,传闻礼服上边的金龙目光炯炯,龙须浮动,龙鳞闪耀,有腾空之势。

大礼服是预备给今上大婚所用,见过的人寥寥无几,愈这样,民间的传闻愈多。

所幸今上这两年便会大婚,如果可以在此次选秀中脱颖而出,还是有机会亲眼目睹一下这传闻中的大礼服的。

“早听说苏州人杰地灵,无怪妹妹出落得这般模样,衬得我们都粗气了。”文思予笑道,”想必妹妹后来定是师从郑巧娘了咯?“

”姐姐说笑了。”宁砚泠又笑道,”我与巧娘仅有一面之缘,不过巧娘为人,当真是人美心善艺又精,只可惜没有师徒缘分,但巧娘赠我丝帕一方,绣技确实精湛。”说罢,对上文思予期待的眼神,她便从包袱中取出一方黄花梨雕花妆盒,打开最下一屉,取出一块叠得小小巧巧的荼白色丝帕,对着灯光展开。

文思予只够着眼瞧,却见上面绣着牡丹,当真是人间富贵花,灿烂夺目,不禁叹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这花也只配妹妹了。”宁砚泠连说当不起,姐姐过誉了。

“那妹妹后来师从哪位能人巧匠?”文思予问道。“并没有。我母亲刚托人去问,就出了男女共学的新政,我父亲便让我进学堂了。”宁砚泠吐了吐舌头,“所以,女工算是没学,就前几日又临阵磨枪地练了练。”

“你进过学堂?男女共学的学堂?“文思予惊叹道。男女共学虽然颁布了数年,但是满京城里也找不到几家这样的学堂。

只因这天子脚下,多的是达官贵人,即使家中不设西席,也有族中家塾可供读书,这女子外出上学堂的是少之又少,毕竟那些富贵人家谁也不希望女儿或未来儿媳在外抛头露面的。

文思予的父亲虽然只是工部员外郎,但平素也结识了不少贵胄,因此仿效那些个钟鸣鼎食之家,只在家中延师,恰好得知主事之女也要开蒙,便俩家凑到了一起,所以文思予提及她与顾菡明从小儿一道读书的情谊,心下想着现在又一起选秀,感情上自然又比别个不同,异常亲厚。

而在远离京都的南方,民风开化,男女共学的学堂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宁砚泠从小在苏州长大,上的就是新式的学堂,直到近几年父亲升擢京官,才一家迁居京都。这才发现,京都中的官家小姐是不出门读书的,更不消说去男女共学的学堂读书了。

刚到京都的时候,父亲还特地找了一位老师来家里给她讲课。

那时,父亲晋了监察御史,位卑却权重。许是皇帝看中父亲的性子,直如弦。

当时的陈阁老是父亲的业师,旁人无关系也要去攀附三分,父亲却连书信都未曾去过一封。

那年陈阁老说,宁良卿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他学到的是最珍贵的气节。可惜,这样的夸赞对于仕途不仅无利反而有害。宁修远在朝堂上不断地被排挤,也有人上疏弹劾陈阁老的时候捎上他。

在宁砚泠的记忆里,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父亲每天行色匆匆,却拿不回多少月俸。很快,家中的情况便捉襟见肘,再也无力延师,宁砚泠只得自己复习旧书。

后来情况好转,但是宁修远却比从前更忙了,也无暇顾及她的功课,她自己在家闭门读了一二年书,这便被送来参加选秀,着实短少闺中密友,听到文思予与顾菡明的情谊,不禁有些羡慕,便道:“姐姐和菡妹妹,当真比亲姐妹还亲,我若有这样的姐妹,也别无他求了。”

文思予听罢,当即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道:“妹妹若不嫌弃姐姐愚笨,姐姐愿与妹妹相约,今后无论境遇如何,都相互扶持,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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