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娘越说越激动,走到墙边,一手提起一个酒坛,一掌拍开泥封,走过去放在桌上,接着取了四个大碗,抱起酒坛,倒满了酒,放下酒坛,端起一碗酒,大声道:“韩先生,大宋不只有岳飞韩世忠这般大英雄纯爷们,更有梁红玉擂鼓战金山!来,我当你是纯爷们,我莫三娘自比梁红玉,敬你一碗酒!”不等韩立夫说话,转头望着秦凡,大声道:“在座的,是男人的,是纯爷们的,我莫三娘都敬!大家端酒一起喝!”
韩立夫缓缓起身,慢慢端起眼前酒碗,神色不变,秦凡犹豫一下,和忠叔对望一眼,跟着起身,端起酒碗。
莫三娘双手举着酒碗,大声笑道:“好,今夜总算让我见识到了四个大宋好男儿,当世纯爷们!干了!”
其时宋金对峙,岳飞韩世忠梁红玉这些抗金英雄的事迹广为流传,人人耳熟能详。
韩飞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大声道:“还有我,五个!”不等众人开口,拿过一个小茶杯,倒满了酒,双手高高举起,大声道:“你们是大人,喝一大碗,我是小孩,喝一小杯,我也是纯爷们!”
韩立夫喝道:“飞儿,你胡闹什么?快放下!”
韩飞举着酒碗,叫道:“爹!”
莫三娘大声道:“好,从小看大,小英雄,算你一个!大家一起喝!”说罢,举碗一口气喝干,高举着碗,一滴不剩,粉脸娇红,更增娇艳,一双妙目定定望着众人。
韩立夫一言不发,举碗一气喝完,同样一滴不剩。
再看秦凡,端着碗,略略迟疑一下,大口大口喝着,停了一下,又接着喝完,一滴不剩。
忠叔举着碗,张嘴搭在碗边,也不见他如何作势,碗中酒已干。
秦飞学着众人的样子,举起茶杯,大口喝酒,却被呛着,小脸通红,咳嗽几声。
韩立夫伸手在韩飞背上轻轻一抚,不动声色。
韩飞只觉一股柔和浑厚的力道涌入体内,酒入肠胃,那口气登时顺畅,除了胃中热辣,再无丝毫不适,知道父亲暗运内力相助自己,抬头叫道:“爹!”
韩立夫沉声道:“飞儿,你去罢,去灶下烧些开水,待会泡茶待客。”
韩飞答应一声,转身出门,耳听身后莫三娘笑道:“韩先生,令郎聪明机智,根骨奇佳,若他是女儿身,我非收他入我烈女门不可。”
韩立夫笑道:“莫掌门说笑了,犬子顽劣,资质愚鲁,难入法眼,养不教,父之过,都怪韩某平素教导无方,莫掌门见笑了。”
韩飞虽然知道父亲这话是谦逊之辞,然而他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喜欢被人称赞表扬,听不得反话,心中难免不乐,心道:“谁说我笨?愚鲁?瞎扯淡!再说了,我韩飞堂堂男儿,又怎会入你什么烈女门?”忽然想到莫三娘娇美容颜,又想到烈女门下那班美丽女子,忍不住心中又想:“其实加入烈女门下当弟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食色性也,韩飞虽小,却也难免对美女有爱慕之心,此乃人之天性。
忽听秦凡淡淡道:“太过聪明未必好,愚鲁自有愚鲁的好。”
韩飞正欲离开去厨房,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不由得好奇,当下站在门外,驻足静听。
莫三娘瞪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凡淡淡道:“苏东坡一世聪明,却命运坎坷,临终遗诗云:人人生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但愿吾儿愚且鲁,无病无灾到公卿。”
这诗浅显,通俗易懂,人人一听便明白。
莫三娘哼道:“狗屁,什么东坡西坡,谁会生个儿子盼他傻?”忽地眼睛一亮,一双妙目盯着秦凡,笑吟吟道:“秦公子,你是聪明还是傻,倘若你将来生个儿子,你是盼他如你一般聪明还是像你一样笨蛋?”
秦凡一愣,登时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莫三娘看秦凡这般娇羞模样,心中更是欢喜爱慕,咯咯娇笑。
韩飞在屋外听着,忍不住咧嘴一笑,急忙捂住嘴,迈步向厨房走去。
忽然一抬头,远远只见镇东头火光冲天,照亮了半空,不由得大惊,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影从墙角闪出,一把拉住他,韩飞大惊,急欲挣扎喊叫,那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别喊,是我!”
听到这声音,韩飞不由得又惊又喜。
原来这人正是江鱼。
却说江鱼激愤难忍,负气远走,其实他压根就没打算离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统统放屁!自己这一走,独自闯天涯,世事难料,倘若有一日无端丢了性命,还有谁记得这世上有过我爹娘,有过我江鱼这么个人?又有谁替我爹娘报仇雪恨?”
江鱼一咬牙,一顿足,心中发誓:“君子有仇必报,立马就报,绝不隔夜!我今夜趁黑下手,不杀仇人,誓不罢休!”
江鱼心意已决,更无迟疑,他知道现在是白天,不好下手,再说了,自己年小力弱,又不会武功,如何是那帮恶人的对手?眼下之计,先要找个容身之所,好好歇息,等到了晚上再作计较。
当下转身便走,放足而奔,沿河而上,一直向山上奔去。到了河边山上,找个地方藏身歇息,养足精神,只待天黑。
躺在山坡草丛里,心气难平,思绪纷杂,无法平静,更睡不着。躺了一会,觉得腹饥肚饿,当下睁眼一看,只见头顶树上有一个鸟窝,心中一动,爬起身,蹭蹭蹭三两下爬上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