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皇帝不耐烦道:“我说过玉儿不嫁人吗?玉儿现今身份与过去不同,乃我大周第一名媛,她的婚事我做主!待回到长安我便给她挑选乘龙快婿,若不是3代公卿、及冠年纪、第一回娶亲我是不会同意的,杨大总管已经有了夫人,便不要搀和此事了。”
杨勇左手抱着右手,呲牙咧嘴道:“我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我恳请天皇将我列为备选对象。”
天元皇帝大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如此咬牙切齿?难道舅子这般痛恨夫人吗?却也太没人味了!”
杨勇急忙解释道:“陛下误会了,我怎么会痛恨自己的老婆呢?我杨勇不是那样的人。我夫人病了不止一日,也曾不惜代价,广延名医;也曾捧汤送水,尽心尽力。只是夫人命薄,我又无通神之力,回天乏术呀!诶……”装出一副伤心而又无奈的样子。
天元皇帝不耐烦道:“这些琐事改天再谈吧。你如此不听‘天’的招呼,难道是心有异志?今日正午你又干啥啦?怎敢在‘天’的宫中胡乱杀人,却禀告了‘天’吗?难不成你将洛阳新宫当做了自己的家?”语气越来越冷,杀气越来越重。
杨勇吓得跪倒在地:“小臣对天皇的忠心日月可鉴呀!”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天元皇帝抹去嘴角的酒沫,话中有话地道:“若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呢,谁来见证?”
杨勇从天皇的口气里听出了调侃,想来天皇尚不想杀他,身子便不抖了,一点也不结巴地回答:“天地可证!”
天元皇帝“哈哈”大笑:“没想到爱卿反应如此敏捷,‘天’没看错人!”停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既然忠心,便陪‘天’喝了这半斛25年的‘醉天下’如何?”
杨勇急忙摇手道:“陛下知晓小臣的酒量,小臣实是只能喝下半斗,再喝便会醉死。”
天元皇帝板起脸道:“‘天’从没有见过醉死的臣子,你果真醉死了,‘天’封你为王,上谥号为‘忠勇威烈至诚至信’,世袭罔替。”
杨勇想,人都死了,要这虚空的谥号何用?可怜天下多少人被这谥号所诓骗。又想,尚不知道史家如何下笔,说不定会成为千古笑柄,封我的皇帝也会成为笑话,倒是流传千古了……
天元皇帝等得不耐烦了,端着架子追问道:“怎么,难道杨大人不愿意为‘天’而死?”
杨勇没奈何,喝酒是死,不喝酒也是死,反正都是死,不如当个身后世袭罔替的王去死好了,便强壮颜色道:“臣不怕死。”心中打鼓,谁不怕死呀,只有傻子才不怕死。
天元皇帝兴高采烈地安慰杨勇道:“‘天’知道你不怕死,所以嘛,更不怕喝酒!来!”双手捧起一只酒斛,脑袋凑上去,嘴唇紧紧贴住斛沿,慢条斯理地吸允着。
天元皇帝带了头,杨勇再无退路,只得去捧酒斛,却怎么也捧不起来。
天元皇帝觑了他一眼,目光中杀气重重,他一紧张,竟然两手发抖,不用说捧起酒斛,竟然连抓也抓不牢靠。
天元皇帝“咕咚咕咚”一直在喝酒,满殿的人都放下手中的食物,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洛阳城里的达官显贵多半听说过天元皇帝的酒量,今日是第一次亲见,他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后妃们见怪不怪,但还是捏了一把汗,最近天元皇帝喝醉的次数越来越多,昨日他又策马狂奔了一宿,还遭遇了豹群的攻击,正常人都已站立不稳……真正关心他的是杨丽华与玉儿,心提到了嗓子眼,随时准备上前相劝。
杨勇目瞪口呆地瞅了一会儿天元皇帝,一时间头脑发胀,心道他能喝难道我就不能喝?他是铁打的我难道就不是铁打的?倒不相信区区半斛水便能将我放倒……回过头来再瞅一眼面前深不见底澄清透亮的大酒斛,立马失去信心,满腔的热血变得冰凉冰凉……
玉儿怎能放过杨勇,见他死赖着不喝酒,挥了挥手招小太监小瓜儿、小刀儿过来,吓唬道:“天皇喝多少杨大人必须得喝多少,如果少喝了一滴,天皇定不会饶了你们,到时候你们去阴间相会吧!”呵斥道:“还不快去抬起酒斛灌他!”
小瓜儿、小刀儿听了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跑到杨勇身边,一人抓住酒斛的一角,将酒斛举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对着杨勇的嘴巴,甘冽醇和的“醉天下”如小溪般流淌下来。
杨勇皱着眉捉摸是谁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定不是小瓜儿、小刀儿本人,背后有缺德缺心的高人指使……酒如瀑布般汹涌而下,容不得他再转动脑筋,唯一能做的便是张大着嘴接住酒的溪流,不停地重复单调的吞咽动作,“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将自己当成酒桶。
天元皇帝觑见小瓜儿、小刀儿将自以为是自鸣得意自命不凡的杨勇杨大总管当成了倒酒的酒桶,心中那个高兴……无以言说,便觉得“醉天下”甘冽醇和,果真是天下一绝。
“咕咚、咕咚、咕咚……”吞咽声若清泉的歌唱,若溪流的欢歌……
杨丽华眉头紧皱,一脸冷霜,恨不能亲自去夺下宇文赟手中的酒斛。她瞅了瞅周边的人,宇文成都正与身后的宫娥调笑,李渊一动不动地站在大殿门口,尉迟炽繁已不胜酒力瘫倒在榻上,朱满月望着天空冥想,玉儿……只有玉儿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的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