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苏邕打发一个婆子进帐。
婆子见了椒华,畏手畏脚,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手里提了一个皮囊,脏兮兮的,打开一看,几块羊骨几个面饼。
椒华没有一点食欲,没奈何,只得安排她点火烧水。
一听到叫她做事,婆子好像得了敕令,立马变得生动灵活,很快就在帐中生起一炉大火,取了一个大鬲烧水。两桶水倒进去,堪堪平了鬲底。
椒华命再提4桶水来。
提水的小兵嘀咕,要这许多水有鸟用,煮全羊也用不了这许多水呀!
管事的伍长赏了他一脚。
再加了4桶水,鬲里才像有水的样子。椒华本来还想要小兵再提2桶水,自己顺带洗个热水澡,想起那个提水的小兵难免要嘀咕,伍长难免要打人,便忍住了。6桶水她留2桶泡一泡身子还是行的,只是不能像“椒敏”那般奢侈!
却没了柴火。
婆子不时往火炉里添些牛粪、马粪。
椒华强忍恶心。
婆子是用惯牛粪、马粪的,将一饼饼牛粪、马粪掰开,一小块一小块地堆到炉中,一边还哼着歌子。
苏邕先前介绍说这婆子是伙房里的人,此刻椒华心道,军营里做的食物一定不能食用,难免有意、无意地掺上牛粪、马粪。
牛粪、马粪烧起来的时候,帐篷里弥漫一股青草的味道,不臭反而有点香。椒华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这6大桶水要烧开,估计还得一个时辰,加入药材熬制到恰到好处估计得到黄昏时分。
椒华一身疲乏,手痛、脚痛、肚子痛。没奈何,只得重新坐下练功,强行把一切忘掉。
收功时,药材已经买好送进帐来,另有芭蕉叶包的一大块熟牛肉,一小瓶佳酿。
牛肉的香味钻入鼻孔,十分受用,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起拱。
椒华用手撕了一块扔到嘴里,才用舌头搅了两搅,牛肉便化了,真是美味。
她坐到案前,左手撕一块,右手拈一块,直吃了3、4斤牛肉才觉得饱了,一包牛肉剩下不到一半。她吐了吐舌头,觉得不好意思,一个饮露餐霞的女道变成了大胃王。
药材的品相不错,只是份量不足。军士们说将村里一间药铺的几味药全包下来了,也只有这么点,没奈何。
“将就着吧。”椒华心想,将药材一样一样投入鬲中。
先放那味药,后放那味药很有讲究。有些药材熬制久了,药性便变了。
天渐渐黑了,最后一味药也投入鬲中。
婆子倒是能干,忙个不停,料理得清清澈澈。牛粪、马粪不够了去伙房里抱,将爰戎用的大澡桶洗得干干净净,在帐外生了个小火炉将一块纱巾煮了又煮,见缝插针煮了一壶茶水摆在案上……
婆子在椒华放入药材之前早已舀了2桶热水凉在一边,试试水温差不多了倒入大澡桶里,帮椒华褪去衣裳,然后退到帐篷入口,守在那里。
椒华想,看不出这婆子既聪明又麻利,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钻到澡盆中,让温水盖住自己,真是无比惬意。她一直以自己玲珑妖娆的身材自豪,现下仔细抚摸,这里一块疤,那里一道伤,可以说遍体鳞伤,不忍直视。帐篷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但可以想象得出。
椒华不由得发起呆来,过了许久,将满脸的泪痕全抹到水中,暗暗地发誓:“不当劳什子的道士了,去找个人家投靠,像这婆子做个佣人也好;如果有缘嫁人,生个一男半女也行。”
不过,嫁人是一件挺有风险的事情,玄女宗的姊妹许多都是因为家庭的变故出家当道士的,除了天灾,便是人祸。男子忘恩负义、见异思迁是人祸中最常见的,许多姑娘都有一捧辛酸泪,一腔刻骨恨。
所以,许多姑娘道:“嫁人要嫁对人。”
“甚么叫嫁对人?”椒华故作懵懂地问。
“比如像长孙大夫那样儿的,面相冷峻,内心火热,看似沉默寡言却甚解风情,人品一等一的好,最重要的是时时刻刻陪在玉儿公主的身边!玉儿公主好福气,找了一个每个姑娘都喜欢的梦里郎君!”好几个姑娘异口同声地道。
“但我知道的是玉儿公主同时喜欢好几个姑娘,我倒觉得他如果与萧美娘在一起会更合适一些。”一个不起眼的姑娘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你这是乱点鸳鸯谱,萧美娘明明是杨广那浑小子的人。”椒英嚷道。
竟然很久没有人接话,直到脾气温和的晓琳师叔走进了寝室才有人幽幽叹息道:“如果我是萧美娘,誓死只嫁长孙晟。”
“这才是典型的乱点鸳鸯谱!”人小鬼大的椒英嚷道:“玉儿嫁给谁呢,难不成嫁给杨广吗?”
“把你嫁给苏夔才好哩!”记得当时自己突发奇想的嚷道:“看你们俩谁整死谁。”椒华“咯咯”地笑了。
“把你嫁给程铁牛。”
“把你嫁给尉迟掌门。”
“把你嫁给智通长老。”
“把你嫁给那头又大又笨的大水牛。”
晓善师叔与各位姊妹“嘻嘻哈哈”地互相取笑、打闹个不停。
最后晓善师叔总结:“只有一个长孙晟,所以只有一个玉儿公主,其他的人嘛,该干嘛继续干嘛!”
“安安心心当道士呗,少了嫁人这件烦心的事!”姑娘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当道士原来有这等好处!”椒华想到这里几乎要笑出声来。
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
“嫁对人?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