庥幸坏牢墙,这些反贼本可绕过去,可是宫中亭楼、花园、湖池太多,他们转来转去,头晕得很,不知不觉便迷了路。此际见围墙阻路,先冲墙那边乱放了一阵箭,见无动静,便来爬墙。一人费尽全身力气,爬到墙头,忽然飞来一箭,正中屁股,这人“啊”地一声惨叫,从墙头跌落下来,摔个头晕脑胀!余人见了,多遣了几人,爬上围墙。章帝倒也不慌,又拉起箭,一一射了出去。他箭法不精,射了许多箭,才射落两人。有两名反贼已跃下了墙,抬头见前面楼中,站着一名宽额隆鼻、仪态威严的人,便大叫:“皇帝老儿便在前面,兄弟们快过来,咱抓住他,问问他,为什么总不放过咱们!”
余人听了,欢欣起来,哨声四起,又招来十余人,奋力爬墙。围墙之上,密密麻麻爬着一些人,中常侍双脚发软,脸如土色,颤声道:“皇、皇上,他、他们杀来了,快、快跑,不、不然来不及了……”
章帝也有些着急,暗想:“如此大的声响,御林军怎么毫无动静?”沉声道:“你听到狗咬人么,你越跑,狗追得越急,越易被咬。倘若站在这里,稳如泰山,那狗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时,又有七八人翻过墙来,一齐瞪着章帝,相距不过百米。章帝丝毫不惧,昂然站在窗前,大气凛然,朗声道:“没错,朕便是皇上,你们在宫中造反,就不怕诛连九族吗?速速回去,朕便不追究此事!”
这些人见章帝冷静从容,倒有些害怕,思忖了一回,跪了下来:“皇上,东海王政爱民如子,素有政声,又忠于朝廷,您为什么将他杀了?”
章帝一惊,一脸哀戚,痛心道:“东海王政乃朕的兄长,朕和他,素来和睦。自别之后,甚是想念,特借秋射之机,邀他前来,一叙兄弟之情,却不知混入刺客!哼,倘若朕想杀他,随便找一借口,便可杀了他,何必费此周折!”
这些人一听,觉得颇有道理,登时不语,又不肯退去。章帝又道:“朕早已令司隶校尉严查此事,查办了一些人,诸位不安心等待,却来公然造反,哼!”
这时,墙那边的人都翻了过来,拿着刀,挤作一团,略略一看,却有七八十余人,章帝心惊,暗想:“此际倒不能激怒他们!只是宫中,竟然还有这么多刘政的人,我实在始料不及!”想到这里,他脸色稍好:“朕与东海王政,情若骨肉,念你们为他鸣冤之故,此际各归本职,朕不复追究诸位责任。”
这些人听了,低下头来,又见章帝不慌不忙,想道:“如此看来,东海王政确实是刺客所杀,与皇上并无关系,我们何必冒杀头的危险呢?”
一人站了起来,大声叫道:“皇帝,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宫中人,或多或少,都与东海王政有些关系!既然他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尽诛他留在宫的人呢?”
章帝一惊,心想:“朕倒真想杀尽他的人,可惜你们隐藏得太深!”他脸色凝重,拿过一箭,折为两半,一字一顿道:“朕折箭为誓,绝无此心!”
这人摇摇头:“侍卫安重海,追随东海王政多年,为何突然失踪了?”
章帝道:“这个,朕却不知!宫中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朕怎知每个人的来去?不过,你今天既然提出,朕答应你,立即彻查这事!”
这些人听了,有些释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是退是留。章帝龙目一瞪,透出杀气,怒道:“既然无事,还不退去,难道要朕令御林军来杀你们吗?”
这些人骇然,站起身,便欲离去。忽奔来数百名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大惊失色,叫道:“皇上,皇上,你不是说放我们回去吗?”
章帝冷然道:“该走不走,现在还想回去吗?”手一挥,御林军冲向前来,来捉这些人。这些人有刀有箭,岂肯束手?遂斗了起来。可一群乌合之众,岂是百战之师的对手?仅仅数个回合,俱被生擒活捉了。
一人忽急速奔来,到了章帝面前,拜伏在地,连声道:“微臣来迟,让皇上受惊,死罪!死罪!”这人正是耿恭。
章帝冷冷道:“耿恭,兵贵神速,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为何出军这么慢?倘若这些人一拥而上,朕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耿恭磕了三个头,不慌不忙道:“皇上,请听微臣一言。皇上危急,微臣早知,就近调了御林军,暗中保卫皇上,皇上安全,当可无忧!”耿恭手一招,御书房前的草木中,又钻出数十名御林军,他们隐藏得极妙,就算近在咫尺,也难以发现!
章帝大吃一惊,既而龙颜大怒:“怎么有这么多御林军?朕在危难之际,他们怎么不出来!”
“皇上,抓住这些乱党,易如反掌。可是,要弄清皇宫之中,究竟有多少乱党,却难如登山。臣特令御林军忍而不发,非到危难之时,不可暴露行踪,为的便是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章帝十分聪明,不禁释怀,心想:“乱党本没有这么多,乃是陆续趋至。倘若御林军先行拘捕,那些乱众势必窜逃,继续匿于宫中,这却难以找寻,岂不凶险?”
而还有一点,耿恭不敢言明。原来,乱党在宫中喧哗,耿恭忽然想道:“最近宫中布防严密,那小木人久不见踪影,为什么此时忽然有人在宫中闹事?莫不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与杨晏、范羌商量了一回,却不敢大意,只好将御林军回调,重心压往各宫门以及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