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兵的带领下,吴猛与范羌走向帐内。一见两旁的乌孙兵个个怒目圆睁,凶煞无比,杀气腾腾,吴猛心里明白了几分,轻声道:“范羌,我看乌孙国还不死心哩,帐内必定伏了刀斧手,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哼,不使几分颜色给他们瞧瞧,他们不知我大汉的天威!”范羌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当然不惧,立即允诺。
两人神色不改,昂然入帐。只见乌孙国主高高上坐,旁边立着三人,温赤、翁归泥在战场上见过,吴猛、范羌当然认识,一人面生,却又有几丝熟悉。这人,自然是忽来了。吴猛、范羌站定,略略拱手,道:“大汉天使,见过乌孙国主。”神色之间,甚是倨傲。忽来大喝道:“既见我王,为何不下拜?”吴猛哈哈大笑:“上国天使,怎么能拜偏隅小国?”元星子神色一变,道:“你难道不怕本王一声令下,将你们剁为肉饼吗?”
吴猛昂然道:“如果怕死,我们也就不来了。只怕我们今日死,明天,我大汉天兵便攻入都城,踏平乌孙,你死不足惜,可怜十几万无辜百姓,也随你而死,真是可怜!”元星子顿时语塞,忽来却喝道:“好一副伶牙俐齿!不过,你利得过我乌孙壮士的钢刀吗?”语音刚落,几名大汉执刀向前,齐声恐吓。范羌从袖中取出小弩,不由分说,“嗖”地一箭,刚好射飞忽来头上的发钗,随后又取袖箭在手,厉声道:“信不信我一箭射死元星子?”
温赤见了,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范羌的箭术了,忙道:“好汉,且慢动手,有话好好说。”翁归泥也道:“皇上,不要逼得太急。”那忽来本是文官,从未见过这般阵势,范羌一箭射飞发钗,忽来面如土色,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想:“刚刚若射的是头,哪里还有命在?”对汉兵不禁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范羌扬了扬手中的箭,沉声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乌孙的国运而来。否则,昨天早已攻入都城,踏平乌孙了,哪里还能让你们安然坐在帐内耀武扬威?你们不识好歹,帐内居然伏下刀斧手,欺我们无知吗?哼,只有我有一箭在手,定能射死一人,信不信?”说完,扬箭对着元星子晃了晃。
元星子大惧,忙叱退帐内外的乌孙兵,起身下座,左手牵着吴猛,右手牵着范羌,请他们上坐,道:“寡人年幼时,曾听父辈说过,世界东方有一个大国,叫汉朝,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可是山高路远,寡人无从得识,今天亲自见了两位使者,终于识得汉朝天威了。”
吴猛单刀直入:“大王欲从匈奴,还是欲从大汉?”元星子一时不好答话,匈奴在乌孙有驻兵,他当然畏惧,遂避实就虚,道:“你们汉朝,都有些什么人物?”吴猛道:“远的暂且不说,单说这征西主帅窦固、耿秉两位将军,以一万之众,杀退匈奴十万,擒杀小王无数,你说是不是英雄?那忽思,是西域第一猛将吧,被耿恭将军杀得丢盔弃甲,一箭射死!这位范羌,大王刚也见过他的箭术,他大战温赤,箭法如神,惊心动魄,大王现在便可问问,他是不是一位人物。”
元星子低头不语,沉默了一会,问:“你们汉朝,这样的人有多少?”吴猛哈哈一笑,道:“车载斗量,不计其数!”忽来在旁插嘴道:“此话恐怕不是真的。”元星子闷声不语,心事重重,默默地喝酒酒。而吴猛、范羌却是心无所挂,与温赤、翁归泥谈笑自若。忽来暗自佩服两人胆识。
回至驿所,吴猛道:“看到没,乌孙国主有惧意,但迟迟不表态,依我看,一是匈奴在侧,元星子害怕匈奴攻击;二是元星子心怀侥幸,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想联系龟兹、焉耆,合兵攻汉;三是旁边那个番人,我问过,叫忽来,是忽思的弟弟,他哥哥被杀,自然怀恨在心,因此不想降汉。”
“其他都不怕,只是那忽来,要不,我箭射死他!。”
“那不好。耿大哥说了,恩威并用,乌孙才能永远臣服。听说忽来与忽思大不相同,颇有声望,杀了他,恐怕乌孙不服,反而弄巧成拙。听说忽思的葬视就在这几日举行,要不我们吊丧一番,让忽来感恩德戴,怎么样?”范羌也是聪明人,吴猛一点,立即明白,道:“此计好!此计好!”两人又在灯下计议了一番,直到深夜,十分疲倦,才沉沉睡去。
次日,两人来到忽思丧事现场,只见温赤、翁归泥等一干乌孙重臣都悉数参加,忽来一身素服,两眼通红,直勾勾望着吴猛、范羌,充满了仇恨,恶狠狠地问:“你们来干什么?来看笑话吗?”乌孙兵执着兵器,冲向前来。吴猛、范羌脸色不改,毫不理睬,径直走到忽思灵前,跪下磕头,吴猛哭道:“秋风切切,白露茫茫。哀哉忽思,一生英雄,力能扛鼎,斧劈华山,气吞万里,名垂宇宙,奈何英年早逝?壮哉忽思,控弦十万,生为乌孙,死为乌孙,耿耿忠心,日月可昭;痛哉忽思,堪为壮士,我兄耿恭,苦君先逝,扼腕长叹,若得走马,谈兵论武,岂不快哉?惜哉忽思,大汉乌孙,古为至交,情比金坚,源远流长,奈何不明,勾连匈奴,掠杀我朝……”
吴猛泪流满面,起初有点勉强,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丧在匈奴刀下的父母,不禁痛从心来,哭得痛快淋漓、情真意切,更兼这番拗口的祭词娓娓道来,他人不懂,忽来颇通文理,听得清清楚楚,祭词的每一个字,都扎进心扉,再加上吴猛这番痛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