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来,三公主一提要下嫁就红眼圈儿,内里的缘故就是因为她放心不下諴妃,舍不得她额涅去。
四公主那是个什么小性儿的,若她不在宫里了,如何忍心叫她额涅一个人对着四公主去呢?
諴妃却也还是皱眉头,“皇后是这么说了,可是……你这会子都要成婚了,若还惹着她,倒也不好。”
三公主掐着腰乐,“若是往常,我自能忍就忍了。一来她是固lún_gōng主,二来孝淑皇后额娘不在了,她既跟咱们一起住,咱们好歹也得憋两口气去。”
“可是就是因为我成婚在即,现在我便是闹腾什么,汗阿玛都不至于责怪我去,故此我才更要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动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固lún_gōng主去!”
三公主的性子一向飒爽,说干就干,虽说諴妃不放心,她还是劝慰好了,然后挽起袖子就进了东配殿。
——虽说諴妃是三公主的本生额娘,且三公主是姐姐,可是三公主都只能住西配殿,得将地位更高的东配殿让给四公主去。
一进东配殿的门,三公主这口火气就冲出来了。
“王妈妈何在?”三公主进门儿,先喊王氏。
王氏刚换好衣裳,重新梳了头,听见三公主叫,赶紧迎上前来,“哟,三公主这么急着叫奴才,是有何吩咐?”
嬷嬷们不同于官女子,一来年岁大,二来各自也都是内务府世家的媳妇,三来不少当年就是小主子们的乳母,曾有养育之恩,故此便是皇子公主们也都对嬷嬷们颇为敬重些儿。
故此王氏才半点儿都没有防备,反倒是乐呵呵地就上前来了。
甚至连请安礼都行得不那么规矩,不错是矮了矮身儿,就权当请过安了。
这可正好儿叫三公主给抓住了把柄,三公主便冷笑道,“我说今儿四妹妹怎么都没去给皇后额娘请安呢。原来不怪四妹妹,都是你给教出来的!”
“这宫里的规矩,你不明白么?你当着四妹妹的嬷嬷,四妹妹自然是早就断了奶了,那你现在的差事就是教引之责,怎么四妹妹没去给皇后额娘请安,你当嬷嬷的竟都不提醒?”
三公主还给四公主留了一丝情面,“便是四妹妹身上有什么不得劲儿的,不便到皇后额娘跟前行礼的,那你难道都不到皇后额娘跟前去告个罪么,就这么窝起来装死不成?”
旗人家的姑娘,个个儿打小都是养成的姑奶奶的性子;就更何况是公主们了,这嘴皮子个个都是不饶人的。
不过这还得说,三公主是头一回在王氏面前用这样的态度说话,王氏一下子就给怼到南墙上了,这解释又不好解释,接受又不甘心接受的,竟叫王氏只得双手一把捂了脸,这便“哇”地一声哭了。
“三姐姐这是怎么了?”在内间歇着的四公主听见了动静,这便推开了使女的手,疾步走出来,“这么大的翊坤宫,三姐姐难道没人可教训了么?竟赶到我眼前儿来,教训我的人来了?”
“知道的是三姐姐今儿要发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姐姐才刚儿在皇后额娘跟前吃了什么排头,气儿没处撒,这便到我眼前儿来排揎来了!”
“至于三姐姐说的那些话,全都是没溜儿的话!我到不到皇后额娘跟前去请安,那也是我跟皇后额娘之间的事儿,皇后额娘不来问,旁人便也没资格问我,我自也不必向任何人交待去。”
四公主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三公主,“今儿便是不知道哪股子邪风将三姐姐给吹过来了。皇后额娘都不问,我倒奇怪了,三姐姐怎么忽然就问起来了?”
“三姐姐难道是奉了皇后额娘的命而来?还是……三姐姐自以为能跟皇后额娘一样地尊贵了,这才来问我的啊?”
四公主说着拉一把王氏,“妈妈是我的妈妈,她怎么教我,只是我自己个儿的事儿,还轮不着旁人来管教我的人。三姐下嫁在即,来日你自己家里头尽有的是人叫你管去,却没有叫三姐来我眼前管我的人的道理!”
这般直接吵开了,三公主倒觉痛快。这些年姐妹俩一起住着,三公主从前都是忍让着四公主去,今日终究不必那么多顾忌了,倒叫她想将这些年的一口闷气都出了去才好。
“四妹妹是越发地不懂规矩了,连皇后额娘来,都敢不去请安了;不过四妹妹方才倒是有一句话说得还算着边儿:这儿是翊坤宫!”
“那自然所有翊坤宫里人,统都该守翊坤宫的规矩。便她是你名下的妈妈,可她是翊坤宫伺候的,就连四妹妹你……也是翊坤宫里的公主。”
三公主傲然抬眸,“孝淑皇后额娘走得早,汗阿玛已经将你托付给我额涅抚养,那便连你也得按着这翊坤宫里的规矩行事。”
“故此,这翊坤宫里的人,即便是你名下的,也都得按着翊坤宫的规矩行事。但凡有人敢违反了翊坤宫的规矩,我便都管得!若谁觉着禁受不住,光扯着脖子反对是没用的,除非……不再是这翊坤宫里的人。”
这还是三公主头一回在她面前这么强硬,四公主都有些不习惯。
从前,她汗阿玛还没继位的时候儿,諴妃不过只是阿玛的侍妾,那些年来一直都被她额娘孝淑皇后给攥在手掌心儿里,攥得登紧的。故此这三公主便是为了諴妃,也从不敢与她起半点冲突。
而如今……她反倒落到要跟着她们母女一同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