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州有些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敢分辩什么,更一时不明白主子爷这是发的什么火气,便只管碰头谢罪就是了。
绵宁深深吸气,“甭跟我这儿磕头了!你现在就起来给我去问清楚,我身边儿有谁接过福晋的信儿没有?若当真有,究竟是什么话儿,你必得一个字儿一个字儿都从他嘴里抠出来!”
“若有隐瞒的,便不能打死,你也手下给我有个准儿去!”
五州吓得浑身都禁不住轻颤起来。心里说:主子这儿是怎么着了啊?主子爷一般不这样儿啊……
可是绵宁也不肯直说,五州只能一边猜着闷儿,一边赶紧回去挨着个儿地问那些个跟着阿哥爷出来的太监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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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晌的时候,皇帝还是翻了吉嫔的牌子。
这个晚上,皇帝尽管疲惫,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安置的时辰到了,吉嫔安安静静地起身,亲自去将灯火一盏盏给灭了。
月色依稀,隐隐约约地仿佛都照不进窗棂来。
吉嫔便只依傍着炕罩坐下来,在黑暗里凝视皇帝,“嫔妾知道,皇上今晚上翻了嫔妾的牌子,是有话要与嫔妾说的。皇上说吧,嫔妾听着呢。”
皇帝心下也是感念,便伸手过来,在吉嫔的手腕上轻轻按了按,“……朕委屈你了。”
吉嫔笑笑,“委屈什么呢?嫔妾如今已经身在嫔位,心下早就知足了。嫔妾当年利用过皇上,可是皇上却成全了嫔妾,这些年来守口如瓶,一个字儿都没提过。嫔妾这么胆大妄为,还哪儿受得起‘委屈’二字啊?”
皇帝便笑,“瞧你,明明书香门第出身的汉姓女,骨子里却颇有几分满人的刚强。”
吉嫔在夜色中抬眸凝视着皇帝,“那皇上自己呢?岂不就更是融满人的刚强与汉姓人的宽仁于一身之人?”
皇帝便又叹口气道,“其实这样,朕才有时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不愿在满人世仆面前太多呈现宽仁一面;也不愿在汉大臣面前,只用孔武来说事儿。”
吉嫔点点头,“皇上不容易,许多事儿上多亏有皇后的陪伴……所以皇上便更不容得皇后出半点差池。皇后不在皇上身边儿一天……皇上便觉孤单。”
皇帝轻轻闭上了眼,唇角却幽幽挑起。
“……难以想象,是不是?朕竟然心下如此依赖一个比朕小了十六岁的妻子去。”
吉嫔轻轻摇摇头,“不奇怪。皇后虽然年轻,可是她心下想的事儿,比我们谁都老到。”
皇帝抬眸,目光穿透夜色,望向未知的远方,“……皇后这次的病,你是怎么看的?你觉着也是偶然风寒,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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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嫔呼吸一屏,没敢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凝望了皇帝的侧影片刻。
继而她才缓缓道,“皇上既然今晚上召嫔妾来说这事儿,怕是皇上心下已经有了计议了……皇上觉着这事儿有异,是么?”
皇帝点点头,“只是,在热河期间,朕要顾着前朝,还要召见前来朝觐的蒙古各部王公和呼图克图,之后又入围场连日行围……朕没办法儿时时都守在皇后身边儿,故此后宫的事儿,朕需要听听你的说法儿。”
吉嫔用力深吸口气,“皇上,嫔妾也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皇帝霍地收回目光,转眸望住吉嫔。
黑暗之中,那一双眼,灼灼如寒星。
“你说说看,你觉着是哪儿不对劲儿?”
吉嫔又仔细回想了一回,“因为皇后年轻,且身子骨儿一向硬朗。她是满洲勋贵之家的出身,从小就学骑马的,可不像嫔妾这样的汉姓女般羸弱。故此她在京里的时候儿,也没几回病倒的时候儿。”
“更何况,这回连太医们也都说皇后只是‘偶然风寒’呢。那么一点子风寒,何至于就将皇后给撂倒了?什么风寒要在避暑山庄休养了这七八天去还不见起色,反倒还更沉了?”
皇帝重重点头,“说得对,与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吉嫔紧张得直咬嘴唇上的皮,“嫔妾心里是有疑问的,可是嫔妾却也一时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儿来。便是从常规的法子去查,相信皇上早派人去查过了;便是皇后娘娘她自己个儿,怕是也都查过了……”
“是吃的有问题?还是喝的有问题?抑或是衣冠袍带?这些最容易想到,可是嫔妾想,若有人有胆子敢算计皇后的话,那这人势必不会笨到要从这些寻常的地方儿动手,否则一查就能查出蛛丝马迹来了。”
皇帝闭上眼,闷闷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些吃喝穿戴之处,朕已都叫人悄悄儿地查过了。”
皇帝又伸手去,信任地握住吉嫔的手肘,“你与皇后亲近,皇后身边儿的人和事你都了解,你给朕分析分析,皇后身边儿可能会有什么纰漏之处去,是咱们没能想到的?”
有几个人的影子在吉嫔的心上晃了晃,只是吉嫔一时也不敢确定什么。
半个时辰过去了,按例吉嫔该离开皇上的寝殿,去旁边儿的围房歇息了。
吉嫔便道,“皇上先别急,容嫔妾两天,叫嫔妾也清清脑子,仔细想想。”
皇帝便也唯有点头,放了吉嫔出去。
吉嫔在围房躺下,又将心上那几个人影子挨着个儿地拨弄了一番。
既一时想不清是哪件事儿上出了纰漏,那便去想想人吧。
舒舒这会子在京里,且早就看样子已经被二阿哥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