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去,缓缓笑笑,“也不难。毕竟皇后娘娘跟我是本家儿啊,就算中间已经隔了几代了,可是终究同宗同祖,身子里流淌的是相同的血脉不是?推己及人,我忖着,皇后娘娘便应当是如此的。”
“那皇后娘娘就是信我,不信那些嚼舌头根子的长舌妇的,对不对?!”芸贵人登时欢喜起来,“六宫里唯有如姐姐一个跟皇后娘娘本家儿的,那如姐姐猜的就必定是准的!如姐姐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芸贵人一把抱住了如嫔,欢喜得都要蹦起来,“多谢如姐姐方才帮我参详的,若不是如姐姐深知皇后娘娘的性子,那我都无从去推测皇后娘娘对我的态度去……这会子我的心结终于解开了,都是如姐姐的帮忙!”
芸贵人说着红着眼圈儿朝向储秀宫的方向,“皇后娘娘真是太好了……堂堂中宫,高高在上,况且又刚诞育完四阿哥,后宫事务千头万绪之中,可是皇后娘娘却肯耐心下来听我说话,容得我将想说的都说出来,半点不曾打断我去……”
“皇后娘娘的恩德,真是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的。”芸贵人说着,鼻尖儿便酸了,“亏我刚进宫的时候儿,还总对皇后娘娘敬而远之,并不大殷勤侍奉去。按说我这样的小贵人,又不懂事,皇后娘娘任凭我自生自灭去就是,还管我受没受到流言所伤去……”
芸贵人使劲抽鼻子,“说到底,中宫就是中宫,断不是我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贵人可敢揣度的。我以后必定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去,每日早晚都要亲自去给皇后娘娘侍膳才心安!”
芸贵人说得动情,抹一把眼泪又握握如嫔手臂,“皇后娘娘和如姐姐果然是同门姐妹,便连对我的心,都是这般地相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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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贵人在如嫔这儿哭了一场,一颗心落了地儿,这便放下了重负,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却留下如嫔独自坐在幽翳里良久。
这中间月桐进来拾掇茶碗,如嫔沉默未语。
还是星溪半晌后进来,轻声呼唤:“主子?”这才叫如嫔大梦初醒一般。
窗外不知何时雨云翻卷,将天光都遮蔽了去。
如嫔勾了勾唇角,“这世上,总是有这么多没有眼色、不识抬举的人啊。”
星溪一震,先以为是主子说她,随后才想到了芸贵人那去。
星溪便皱了皱眉,“谁说不是呢!方才明明是主子开导她,还说要帮她承当去,结果儿最后倒变成了她给皇后娘娘歌功颂德去。她要歌要颂,那就去储秀宫啊,为什么在主子面前呢?”
如嫔静静盯着地面,“……或许,宫里的流言也不无道理,谁说李贵人的死,就真的与芸贵人无关呢?大家伙儿都这么认为,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那即便皇后娘娘说不是她,却也改变不了众人之心。”
星溪一惊,小心地打量如嫔的神色,“主子的意思是……李贵人之死,当真与芸贵人有关?”
如嫔便笑了,清冷地扬起眼眸来,“不止是有关。我瞧着啊,李贵人之所以会死,就是她给害的!”
星溪惊喘了一声儿,都不敢出声了,只能定定地望住自家主子。
这会子终究唯有主子有嘴,当奴才的只长一双耳朵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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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七月,皇上恭谒盛京之行起銮在即。
后宫里廿廿率諴妃、吉嫔等人已是忙翻天了。
这一次不仅要为皇上预备行装,更要紧是要为盛京老皇宫凤凰楼中供奉的诸位皇后、元妃、大贵妃、贵妃们预备祭祀之物,以尽子妇之礼。
预备这些礼仪之物,最是考验人的细心,那是半点都不能有错漏的。廿廿几乎心无旁顾,有时候儿连绵恺和绵忻两个皇子都要顾不上了。
偏自打六月以来,如嫔每每来请安,都是一双眼红红的。
廿廿关心问过,如嫔也只说是因为八公主夜晚哭闹,她跟着着急上火,这便也睡不着所致。
可是随着日子的推移,如嫔的情形非但不见好转,反倒一双红眼下更是淤积起黑眼圈儿来;后来渐至伤咳……
廿廿便是再忙,也无法不留意了。
廿廿特地穿了伺候八公主的嬷嬷、妈妈和太医们来问八公主的情形。太医们众口一词,都说终究还是八公主有些先天不足,这便夜里爱哭闹些。这总归不是吃药就能好的,唯有期待八公主快快长大,等再大些,根基稳当了,夜晚就能不哭闹了。
廿廿留意到太医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嬷嬷和妈妈们却都没吱声儿,眼底还隐约有些不赞同似的。
廿廿便先遣了太医们退下,单独问嬷嬷和妈妈。
尤其是嬷嬷方氏,这老妇已是内管领下的老人儿了,不仅仅是看孩子有经验,尤其在旗人习俗里,民间的精明老妇,有些是有些萨满婆婆的才能的。
那两位奶口妈妈倒还罢了,既然能进来当奶口,自然也是刚刚生养的,还年轻,经历的事儿还有限。
廿廿便主要问那嬷嬷方氏:“老人家,您年岁大,经多见广;我们都年轻,没多少历练……太医们虽说有医术,可是终究是男人,对这些生养上的事儿,总难免隔靴搔痒不是?故此啊,您今儿不妨有什么说什么,叫我也听听,也能跟着您老人家多学学。”
方氏便叹了口气,“回皇后主子,您千万宽恕老奴口无遮拦的……老奴原本不想说这些,只是因为在皇后主子您跟前,老奴心下敬重,这便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