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手里的那只馍,是我的。”她道。
话音未落,那人便笑起来,笑的阴森森的,他道:“小子,别找事。”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
对方看向她,少年生的十分孱弱,军里统一的赤色劲装穿在他身上,都显得宽大略长,他的身量也比寻常男孩子矮小,站在这里,像个没长成的孩子。
一个孩子冲他叫嚣,就像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崽对着狼狂吠,除了可笑,没有别的。
“你的东西?”刀疤脸不屑的抓起那只肉馍,还没等禾晏反应,就飞快的扔进嘴里。本就不怎么大的肉馍,被他三两口吞吃进肚,仿佛野兽抓到猎物迫不及待的进食。吃完了,他挑衅的看向禾晏,怪笑道:“你的?谁能作证?你奈我何?”
吃的东西已经进了肚子,禾晏也不能去把他的肚子剖开把里面的肉馍抓出来。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十分愉悦的看禾晏无可奈何的模样,端着他手里的粥碗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去。
“我奈你何?”禾晏自言自语道,须臾,她露出一点笑容,转过身,三两步走向方才的刀疤脸,对付正俯首去喝碗里的粥,禾晏一脚踢过去,正对他的膝盖弯,那人双腿一软,险些跪下,踉跄几步站定身子。可手上的粥却尽数泼洒在地,一点也没留下。他见此情景,怒不可遏的转过头,看到是禾晏,切齿道:“你!”
“我?”禾晏笑道,“我做的,谁能作证?你奈我何?”
少年的眼中尽是狡黠,还带着一丝隐晦的挑衅,令人肝火大动。刀疤脸扬起拳头就要上前。
“喂,你想干嘛?”
这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一个声音,是洪山走了过来,还有石头。小麦在那头看到禾晏同这刀疤脸交谈久久不动,猜到可能是出事,便将自家大哥和洪山支过来。
洪山和石头可不如禾晏看起来好欺负,二人都看上去身强体壮,那刀疤脸倒也没有冲动,只冷哼了一声,瞪了一眼禾晏,道:“你给我等着!”转身走了。
语气无比刻毒,满满威胁之意。
“你怎么了?”洪山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抢我肉馍,我倒他菜粥,很公平。”禾晏尽量说得简单。洪山一听就明白了,看了看禾晏,“哎”了一声,叹道:“你和他置什么气,你刚才该忍一忍。”
“我为何要忍?”禾晏问。
她过去从军时,也时常遇到这种事。兵营里常有以大欺小,持强凌弱之事发生。她当年入兵营时,被抢食物是家常便饭。若不是同帐的兄弟看她可怜,将自己的食物匀给她一份,说不定早就被饿死了。
兵营里的教头能阻止明面上的冲突,这种暗中的抢夺却不可能阻止。况且她那时候太弱了,弱到连教头都懒得理她,更不会为她伸张正义。直到后来她变强,没人敢抢她的食物。再后来,她自己做了主将,更是下令自己手下的新兵,决不可出现这种夺人食物,欺凌弱小之事,一旦发现,军令处罚。
谁知道她重生一回,竟又遇到这种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初入军营,战战兢兢,受了委屈不敢说的可怜新兵。就算刚才洪山和石头不出现,她想教训这个刀疤脸,也绰绰有余。
“那人叫王霸,”洪山道,“原本是个山匪,不知道最后怎么来投了军。梁教头手下他最凶,我也是听人说的,这种人杀人如麻,今日你惹了他,他怀恨在心,日后必然给你下绊子。我和石头兄弟不可能日日跟在你身边,万一被他钻了空子……你的日子会很难。”
“总不能他抢了我的东西,我就这么认了。山哥,你要相信,他抢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日日来抢一回,我还活不活了?”禾晏道,“世上没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世上之事本就不是公平的。”说话的是一向寡言的石头,他看着禾晏,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也不赞同她刚才的做法,“你太冲动了。”
“没有公平就自己去争取,如果因为太弱而争取不到公平就努力变强。”禾晏微微一笑,“在这里拳头才是道理的话,那就让他来找我,我保证……让他知道什么叫公平。”
少年话说的轻松,神情亦是平静,清亮的瞳仁里,似乎还有浅淡笑意。风吹过,吹得他发带都有些飘逸,不像是个小兵,像是京城里走马游街的小公子。本该说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调笑,可对上那双眼眸,竟然说不出来。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他自信的,不像是莽撞。
石头和洪山没再说什么了。二人陪着禾晏到了树下,小麦知道禾晏的肉馍被抢了,很是可惜了一阵,最后笨拙的宽慰道:“没事的,阿禾哥,再过些日子我们能上山了,我做几个弹弓打鸟,或者弄几个陷阱逮兔子,咱们到时候吃野味,比那肉馍里的肉星好吃多了!”
禾晏失笑,欣然应下,待喝完碗里的粥,双手枕于脑后,靠在树干上假寐。
太阳懒懒的照下来,树下难得有片刻的清凉。她闭上眼睛,心里百转千回。
一只肉馍虽然有点可惜,却也不至于一直放在心上斤斤计较。真正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时候军饷跟不上,被迫守城,别说肉馍,更别提菜粥,有时候还要啃树皮草根,最过分的时候,她还吃过观音土,吃的肚子胀胀的难受,拼死也要把城守下来。
相比较当时而言,这已经很幸福了。
只是……风吹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