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舅舅吗?”禾晏露出一个诧异的神情,如瞎子摸象,张开手乱抓一起,“你在哪儿?”
肖珏冷眼看着她做戏,讽刺道:“你不是会蒙眼射箭,听音辨形?怎么,听不出我在哪?”
禾晏的动作戛然而止,片刻后,讪讪的笑了,“我这是怕你觉得尴尬。舅舅,你是在沐浴吗?”
少年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纵然此刻已经披上衣服,肖珏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刚才去哪了?”他问。
“茅厕啊,飞奴大哥出去了,我又不敢相信这里的下人,自己摸着出去放松了一下。舅舅,你今日回来的怎么这般早?”禾晏问:“飞奴大哥还没回来吗?”
肖珏侧身,又将外裳给披上了,道:“在这里不要乱跑。”
禾晏瞧着他,想到方才听到的袁宝镇主仆的对话,就道:“舅舅,这几日你是不是去查夜宴上刺客的事了?有没有发现。”
肖珏瞥她一眼,问:“你想说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这府上的人害的你?你看吧,孙知县虽然说自己不知情,可事情是出在他府上的,他怎么能一无所知,这说不过去吧?还有袁御史,”禾晏绞尽脑汁的暗示,“我觉得他也很奇怪……”
“哦,奇怪在哪?”肖珏问。
这话禾晏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我上他俩房顶揭瓦,偷听到他们讲话了,而且我上辈子就是被他身边那个侍卫弄瞎的。禾晏只好道:“之前袁御史来找过我一次,问过我一些怪里怪气的问题,你若要让我说,我只好说直觉有点不对。舅舅,你应当多提防他们。”
少年摸索着找了个椅子坐下,语气格外认真,听得肖珏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他缓缓反问:“你让我提防袁宝镇?”
“是啊,你想,倘若真的是他们害的你,一次不成定然还会有下次。舅舅你平日里不在府里,倒是不必担心……可是不对啊,你平日里都不在府里,你干嘛还住这?”禾晏猛地想起了什么。
他既要住在孙府,每日都要外出,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你该多花心思在你的眼睛上,而不是这些事。”肖珏淡道,“你眼睛果真看不见了?”
禾晏心中一跳,装傻道:“那是自然!装瞎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说的掷地有声,肖珏再看她,倒也觉得她所作所为无一不像个真正的瞎子,若真是装的,也实在太厉害了些。但这人惯会骗人,否则不会连飞奴也骗过去了。
禾晏见肖珏不说话,生怕他还要继续这个话头,便笑道:“舅舅,你方才不是在沐浴吗?我进来打扰到你了吧?是不是还要继续?你继续吧,我在门外守着,保管不进来,也保管别的人进不来。”说罢,便摸索着门推开,自己出去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守着这大门,活像个门神。
肖珏:“……”
屋子里的动静,禾晏没有去听了,不知道肖二公子还有没有心思继续沐浴,反正禾晏的心思是有些乱。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竟不知先想哪件事才好。禾如非与徐相,袁宝镇同丁一的阴谋,乱七八糟的事情混在一起,最后竟成了肖珏沐浴的模样。
“呸呸呸——”禾晏骂了一声,心道这不瞎的人,经过这么一遭,怕也要瞎了。虽然她是女子,仔细一想,倒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占了谁便宜。
半斤八两吧!
……
第二日一早,肖珏又不见了,飞奴来给她送过一次饭之后,也消失了。这主仆二人每日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禾晏坐在榻上,想着今日是不是要偷溜出去跟踪袁宝镇和他的侍卫,但想来经过昨夜之事后,袁宝镇定然会死死盯着房顶,孙家的屋顶本就脆弱,实在不宜三番两次攀爬。
谁知道还没容禾晏想出个结果,丁一自己上门来了。他站在门口,声音恭敬道:“程公子?”
禾晏抬头,丁一的声音恭谨又客气:“袁大人请您过去用茶。”
“什么茶?”禾晏随口问,“我喝茶挺挑的。”
“什么茶都有,”丁一笑道:“程公子若是不不愿……”
“愿意愿意,”禾晏扶着床头站起身来,“我一人在这里,实在是很无聊,难得袁大人记得我,陪我解闷,我怎么能这般不识抬举?你带路吧。”她眼睛上还缠着布条,“劳烦将我的竹棍拿来。”
昨夜飞奴回来的时候,还给禾晏带回来一根竹棍,不高不矮,恰好能被禾晏拄着走路。虽然这人看着沉默寡言,实则还是非常体贴的,毕竟如今孙府的人不可信,人人用不得,但靠她自己,走路也着实不便,有一根竹棍要好得多,落在旁人眼中,也更“像”个瞎子。
丁一道:“好。”侧头看去,见前方桌前立着一只竹棍,他走过去将竹棍拿在手中,一边往禾晏身前走,一边递过去道:“程公子请接好。”
禾晏颤巍巍的伸手去接,就在快要摸到竹棍头之时,丁一突然将手往前一撤,禾晏身子扑了个空,她本就站的不稳,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幸而被丁一扶了一把,丁一道:“程公子没事吧?”
“没事。”禾晏心有余悸的道:“差点摔倒。”随即又语气黯然道:“如今连拿个东西都不会拿了。”
“都是属下不好,”丁一愧疚的开口:“方才应该直接送到程公子手中,害程公子受惊。”
他话虽然如此,目光却死死盯着禾晏,试图从禾晏的脸上找出一点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