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勤政殿内,敬事房的小太监捧了漆盘进来,一溜的绿头签牌,唯独没有了采薇的那一枚。绵柠的目光将它们扫了一遍,随手翻了一块牌子,一身疲惫地瘫在了龙椅之上。
白天,太后所言一字一句回荡在耳边,虽然隐晦地顾忌着他的颜面,但那些话却好似冰刀一般,将他内心的一腔热情消磨了干净。
身不由己的无奈啊!
连着几日,绵柠将后宫有位份的嫔妃都宣召了一遍,即便夜夜都是新面孔,也不过是过江之鲫,于脑中留不下多少记忆。
忽然而至的冷落,采薇倒是心里明白的,但芳蕊和云汐却一脸烦恼,每日落幕之时,总要去宫门口望一眼,不知皇上几时会派软轿来接人。
可巧,这日掌灯时分,云汐遥远见到一排琉璃宫灯的亮光,朝着广泽宫过来了,心头一阵欢喜,雀跃地跑回了采薇房中,扬笑说道:“春恩轿朝咱们宫里过来了。”
芳蕊一听,满脸堆笑地朝她说道:“还愣着做甚,快去准备呀。”
“是。”云汐欢喜地差点蹦了起来。
然而,云汐刚迈开步子出去,却见传轿太监径直朝钱婕妤的寝殿走去,立时愣在了原地,与芳蕊两人面面相觑。
没过一会儿,又听钱婕妤爽朗的笑声,声若黄鹂地说着:“有劳公公跑一趟,看赏。”
云汐鼓着腮帮子,与芳蕊说道:“姐姐你听那头的说话声,用得着这么大声吗,生怕咱们这儿听不见似的。”
芳蕊“嘘”了一声,说道:“别说了,仔细被小主听见。”
“芳蕊。”房内的采薇忽然唤了一声。
芳蕊朝云汐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你去准备小主洗漱的东西吧,一会儿要用了又着急忙慌。”
吩咐完云汐,芳蕊才进了殿内,只见采薇正坐在窗前打着络子,横的经,竖的纬,已然有些模样了。采薇眼角瞥见芳蕊过来,笑着说道:“你快帮我来看看,这儿的双扣结该怎么打,我总也打不好。”
芳蕊走近了,低头一看,将其中一根红线弯起,朝她说道:“小主,您看这样……”
采薇恍然笑说:“原来是这样,你是打络子的好手。而我从前是最恼这些东西的,现在做着,却觉得新奇好玩得很。”
两人正商量着如何打络子好看,却闻钱婕妤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故意从采薇的寝殿门前经过,只闻钱婕妤笑说:“皇上素来喜欢听我唱的昆曲,便是听上一天一夜也不会腻烦。”
钱婕妤身旁的侍女香兰亦说道:“小主的声音宛若天籁,皇上自然喜欢得紧呢。”
她们的对话清晰地落入采薇的耳中,芳蕊气呼呼地小声嘟囔说:“不过是会唱曲的戏子罢了……”
采薇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却一副波澜不兴,说道:“人家摆明了想气咱们,你若真生气了,倒正中了她们的下怀。”
芳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恹恹地应了声:“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