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听着小宦官说着山东按察副使沈珫弹劾奏折,别的事儿还好说,唯独“贪污”一事不能说,净军、幼军又不拿朝廷一文钱,能贪谁的?
魏忠贤连想都不想,直接将奏折扔到一边,本不想理会,仔细想了想,还是送到了皇帝案头。
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山东作乱也快有了数月,糜烂至此,整个朝廷的嘴都烂了,小皇帝原本还有些焦急,可自当自己皇妹停步不前,反而不是这么焦急了。
师明读着奏折,朱由校却只是低头做着精巧小物件,神色没有一丝波澜,直到师明结结巴巴说着“养寇自重、贪墨军资”时,小皇帝神色才有了一丝波动。
朱由校放下手中物件,看向额头冷汗直冒的常云,摇头笑道:“师明,别读了,屁股都坐歪了,读了也是无用。”
师明额头晶莹,也不敢反对,忙躬身一礼。
“陛下说的是,或许其他军将可以贪墨了军资、骚扰地方,净军、幼军绝无可能,驸马爷的规矩重着呢!”
朱由校微微点头,又低头拿起小木件,用着一块素布来回摩擦,有意无意轻声低语。
“六妹停步不前……又想做着什么呢?”
“养寇自重?”
“朕是不信的,若是真的如此,大兄也不会甩下尚未处置完全了的安南,独身返回京城,更不会将苏禄、安南分成了这么多土司,不会想着用皇室子孙于海外为官。”
师明开始擦拭了额头,身体更加微躬。
“陛下说的是,驸马爷历来忠心体国,老奴绝不相信养贼自重,驸马爷仅一年就平定了我海疆之贼,又岂会如沈大人所言养贼自重?”
朱由校抬头看了眼擦拭额头冷汗的师明,又低头继续摩擦着物件。
“你还算看了明白些,大兄是不会做了此事的,里面也当有些其他隐秘之事。”
“传令朕之旨意,山东按察副使沈珫妄言国事,肆意侮辱大明良臣,罢去按察副使一职,调安定为令。”
“老奴遵旨!”
师明忙躬身领命。
“下去吧。”
师明躬身退去,朱由校也没了心思,将物件扔在桌案上,眉头微微皱起。
“大兄……”
“曲阜……”
屋内喃喃,却无一人听闻。
……
闻香教起兵作乱,朝廷鼻子上火,刘卫民却悠哉悠哉拉着一船水果,一路来到了南京,南京也换了样,因江浙将官之事,南京礼部尚书韩燝、吏部尚书刘一燝、户部尚书卫承芳、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黄克缵六部尚书上书致仕,兵部尚书王在晋、五军都督府常延龄逮捕下了锦衣卫昭狱,原南京各大佬也只剩下镇守太监崔文升、工部尚书沈儆炌。
南京官场动荡,得利的反而是五党之人,魏忠贤上奏弹劾南京上下,甚至与朝臣们大打出手,硬是将罢了职的齐党领袖亓诗教弄成了南京吏部尚书、楚党领袖应震为南京户部尚书、宣党领袖汤宾尹为礼部尚书,秦党王图为刑部尚书,东林党据理力争,再加上跑去辽东的帝师孙承宗劝解,东林党才为张鸣鹤佥都御史争取到了南京兵部尚书。
刘卫民自海上而来,这一次就不同了,吏部尚书亓诗教、户部尚书应震、南京礼部尚书汤宾尹、兵部尚书张鸣鹤、刑部尚书王图、工部尚书沈儆炌六部尚书全都聚齐了,再加上南京镇守太监崔文升,若非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朱纯臣正在小琉球,南京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官吏们几乎全都出现在了城外。
刘卫民原本并不打算见了这些人,准备径直前往龙江船厂,自此进入织造府,停留一日即北上,可是这么多官吏们都出现在了河岸,也不得不停船登岸。
刚下了船,刘卫民就抱着拳拱手。
“崔公公、诸位老大人,小子可没想到诸位出城迎接啊!”
“哈哈……”
崔文升快走数步,拱手一礼,拉着刘卫民手臂大笑。
“驸马爷于海上大振我大明威武,驸马爷得胜归来,南京上下与荣俱焉!”
“哈哈……”
一干南京官吏上前,尤其是北京城前来任职的一干大臣,脸上俱露出一脸感慨。
亓诗教拱手叹气道:“纵是宁德驸马通晓军略闻名于京城,老夫也从未想到仅仅只是一年,江南即再无海贼侵扰,更不会想得到苏禄、安南成了我大明之土。”
应震捋须摇头,说道:“是啊,仅此一事,宁德驸马堪称我大明朝军武第一人,如此年纪便为南洋总理,掌南洋诸国事,老夫艳羡之至啊!”
刘卫民头皮一阵酥麻,挠头叹气道:“诸位大人就莫要取笑了小子,小子家小都在北京城,怎可为了什么南洋总理?小子正准备向陛下辞去南方一切职司呢!”
亓诗教、应震、王图、汤宾尹、张鸣鹤、沈儆炌、崔文升等人相视一眼,神色顿时自然了许多,沈儆炌拉着刘卫民手臂,笑道:“诸位大人,可莫要让李姑娘等待许久啊!”
“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刘卫民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贤侄海上漂泊一年有余,我等老朽特意备了些薄酒,就怕李姑娘等的焦急了啊?!”
“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见一干老头子捋须猥琐笑意,他这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儿,心下不由苦笑连连。
去岁来了江南,他很想见识一下秦淮八艳风采,结果人没寻到,却丢了个老大的人,因这事儿还被不少江南士子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