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好像没一丝一毫与周延儒话语的意思,也没有等待他的意思,本是文人的他,脚步却沉稳有力,刚出了后门,就有数人打马走来,一件黑色斗篷披在身上,这让他不由眉头一皱,随即又成了一脸冷淡。
身披黑色斗篷数骑远去,一辆黑色斗篷马车无声无息停在周延儒身前。
“老爷。”
周延儒没有一句话语,径直钻入马车,嘴角却微微翘起。
“去宫中。”
赶车老奴丝毫没有说什么“日黑宫门锁闭”废话,只是抖动缰绳,“骨碌碌”行走在无一人的巷道。
该走的净军都走了,该离开的宦官、宫女,都已经离开了令人窒息皇宫,净军、御马监的离去,整个皇宫空了大半,或许“弑帝”的发生,朱由检尤为担忧宫内安全,皇宫不再由余留下来的勇士营、四卫营、锦衣卫、勋贵宫卫值守,全都换成了刚刚组建的殿前新军。
好像知道周延儒今夜要入皇宫一般,王承恩一动不动守在皇宫东侧一荒芜狗洞旁。
一阵轻动惊动了“石像”宦官,忙上前搀扶头上还顶着枯草烂叶的周延儒。
“委屈了周大人,大人也知晓,宫内毕竟有着规矩,咱家也不能轻易开启。”
“公公多虑了,周某只是担忧深夜惊扰了陛下休息。”
只王承恩一人守在狗洞旁,也无灯珠之类,一边搀扶着周延儒,一边叹气道:“陛下堪称历代最勤之人,大人又怎会惊扰了陛下,大人小心脚下……”
周延儒心下叹息,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一步一踉跄走在杂草、砖石之中。
东宫依然亮着微弱烛火,朱由检正趴在桌案上,如同当年在东宫一般情景,只是做的事情已经不再相同。
门外脚步轻响,房门轻动声入耳,人影跪在地上……屋内只有研磨玉石撞击轻响,只有火烛噼啪炸响。
“东宫差了些,自皇爷爷之时,东宫有的只是衰败颓废,若无忠贞臣子时时常来,东宫……就是一座冷宫!”
朱由检“唰唰”在奏折上书写了个“准”字,随手将奏折放到一旁,另一只手已经拿了本崭新奏折,头也未抬。
“人人嘴里说着忠贞,做起事来却非如此,周爱卿……陕西的事情做的不错,不仅证明了刘三的忠贞只是个笑话,还为朕夺回了国运先机……”
“不错!”
周延儒忙重重叩首。
“陛下英明神武,功在陛下运筹帷幄,臣……仅有任事之功。”
朱由检眉头微微抬起,看了眼伏地不敢抬头之人,再次低头批奏奏折。
“功就是功,过便是过,朕还是分得清楚的,你觉得……那个洪承畴如何?”
周延儒沉默数息,微微抬头,盯着地面说道:“刘驸马曾于数年前招纳过洪参议,但却被洪参议拒绝了,臣以为洪参议是可信的。”
“哦?还有这件事情?”
朱由检一阵错愕,奏折上落了一滴墨汁也未曾发觉。
“确实如此,知晓此事之人甚少,与同者尚还有今之进士黎鸿业、卢象升,此二人原为刘家四子刘之坤之友,故而两人被招纳入了驸马府,成了卫党之人,而洪参议却严词拒绝了,至于……有些人言洪参议常入刘家之酒肆,臣以为……洪参议仅好吃食而已。”
“常入刘家酒肆,不与他人相交,独善其身而自好,低头任事而廉,臣以为,此等之臣可托大任,而陕西之事,也足以表明,洪参议是陛下可信之人。”
朱由校微微点头,登基不足一年,已经厌恶了每每虚言应事的**星等人,也厌烦了施凤来等人,反而对眼前的周延儒尤为喜爱。
听着他话语,毛笔放在砚台上,轻轻捏动鼻梁,随意说道:“袁崇焕……此人如何?”
周延儒不由抬头看向双眼微闭皇帝,忙低头说道:“袁督师还是忠于陛下的……”
“嗯,可刘三曾对此人有过评价,言……赞画,可!娇纵狂傲,不可任要事……你以为如何?”
“回陛下,臣以为……刘驸马之言……对,也不对……”
“何解?”
“袁督师之前所做之事足以验证刘驸马之言,自近千卫所择善战之卒为殿前新军,陛下知晓刘驸马之阻,事实证明近千卫所所建殿前新军皆不可信,陛下令其前去山海关接手十万之卒,本可缓缓图之,以此而控山海关之重地,也因此人急功近利而败,关键之时,又无法阻拦住刘驸马入关,是故,臣以为……刘驸马之言有些道理。”
朱由检微微点头,周延儒又说道:“臣亦知晓当年刘驸马对袁督师之评价,与之相同者尚有方阁老之子侄方逢年、卢象升、孙传庭三人,臣虽觉刘驸马有自荐亲近者之意,但臣亦以为刘驸马当有公允之意,此四人皆有磨炼方有成材之语,故而刘驸马方有置方逢年、卢象升、孙传庭入门下监磨炼。”
朱由检就是亲身经历之人,当年尚有不服、反感之念,今之为帝,处处皆难,处处唯艰,每每细细揣摩那人之言、之行,每每都有所得,听了周延儒之语,也不由自主微微点头,心下暗自认可。
“刘驸马置三人于底,于各院行走、于军中磨炼,今又于关外理政,虽看似一跃成卫党之重臣,在臣看来,刘驸马依然是在磨炼之。”
“关外地广人稀,所做之事稀少,纵使任事出了差池亦无大碍,故而……臣以为,当是刘驸马磨炼之意。”
“但三人于袁督师不同,屡屡遭受耻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