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未来好多材料市面上都没有。这个时代里,要搞一个具有将来特色的时装自选专卖店,是十分困难的。
比如迎门的服务台,木匠总算按着姚远的意图,费半天劲给弄出来了,可服务台后面墙上,按照现在的格式,还得有个店铺名称和品牌标志,不管姚远怎么说,木匠也搞不出来了。
这事儿要是搁在现在,就有专门的装饰公司做这个,按照你的要求,电脑设计打印就完了。材料也很好找,厚泡沫板加金色锡箔纸,往墙上一贴就搞定了。
可那时候没有电脑,更找不到泡沫板一类的材料。不但木匠搞不了,泥瓦工人也搞不了。他们根本没见过,无论姚远怎么说,都搞不明白姚远到底要的是什么东西。
可服务台后面没这个东西,谁知道这叫啥买卖,卖的是啥品牌啊?姚远就是要先把品牌打出去,没这东西怎么行呢?
别人搞不了,就得姚远自己想办法。
矿山机器厂当年建厂的时候,是姚虎从全国各地的生产单位和部队上挖人才,才建起了这个规模巨大的工厂,可以说藏龙卧虎。虽然经过了运动,人才有些凋零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姚远想来想去没主意,最终还是打算,要从这些矿机遗留下来的人才上,想办法了。
原来的矿机子弟中学,有个教高中语文的于老师,写的一手好字,运动的时候,负责出学校的黑板报。
这于老师学问有,就是有些迂腐。
出黑板报的时候,脑子一走神,把热烈欢呼运动的光辉成果这句标语,写错一个字,欢呼写成了吹呼。
他自己没看出来,黑板报在那里摆了三天,别人也没看出来。
这就可以想象,那些东西到底有没有人真正看了。
可该着于老师倒霉,那时候张顺才是学校的工宣队长。虽然他认不了多少字,但吹和欢他正好可以分得清。
这下就坏了,这是现行的反革命行为呀,结果于老师为这一个字,就到爱委会的清洁队,和姚远一样,扫大街去了。
这还算是轻的,没给抓走坐牢就算张顺才手下留情了。
那时候运动刚刚开始,张顺才的心还没黑到家,要不然于老师也不至于这么幸运,属于倒霉当中的幸运吧。
于老师在清洁队的时候,不少人欺负他。姚远去了以后,替他出面,才没有人再敢欺负他。
后来,也是姚远主动去找的张代表,于老师才得以重返学校教书。
姚远就去找于老师,把他请到家里来,要他给写“抗抗牌服装”五个仿宋体大字。
他是打算,先让工人在服务台后面的墙上抹上一层厚水泥,趁着水泥不干,把于老师写的这五个字成圆弧状排列在水泥墙上,让工人用刀子把这五个字给抠出来。
光有这五个字不成,还得弄个商标图案,放到这五个字下面。
现在,工商所还不给私人注册商标,也不给办营业执照,因为上面还没出具体政策,但以后很快就会允许,姚远先弄起来再说。
商标的样式,姚远已经想好了,就用抗抗的侧身半身像。
抗抗长得好看,也喜欢照相,只是过去条件不允许,没照多少照片。抗抗有一张插队时候照的半身像,是侧脸的,可漂亮了。
抗抗鼻梁高,眼大,睫毛长,胸脯也高挺着,照侧面最好看。
那张照片,是抗抗插队前照的,穿着军装,扎着短辫子,挺着胸脯。姚远就打算用这张照片的轮廓,里面涂黑,就是一个完美的商标了。
就算只有轮廓,姚远也可以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是他的媳妇抗抗。
可那张照片是二寸的黑白照,太小了,怎么才能把它变大呢?没有电脑帮忙,当然只能有会画画的才行。
不料于老师字写得好,画也好。姚远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于老师说。
姚远帮过于老师很多忙,没有姚远,说不定他现在还在清洁队扫大街呢。所以,对姚远,于老师是有求必应,只要自己能够做到。
于老师盯着抗抗那张半身像看半天,然后就用铅笔,很快在一张大牛皮纸上,按照姚远要求的大小,描出了轮廓,果然就和那照片一模一样。
姚远看半天,就跟于老师商量,辫子的外形有些落伍,能不能把抗抗的辫子,变成那种大波浪的卷发?
于老师是见过五十年代女子留的那种卷发的。很快,披着长卷发的抗抗的侧身轮廓,就出现了,太完美了!
于老师走了以后,姚远盯着那个抗抗的半身轮廓看半天,又找段线绑在铅笔上,用那段线做半径,在抗抗那个轮廓周围画个大小合适的圆圈。
他对着自己的“杰作”端详半天,又在圆圈的右上角空白的地方,画一个小圆圈,在小圆圈里画个r当注册标志,他的这个商标就算完成了。
然后,他就把字和像都交给工人,让工人按照他说的,在服务台后墙上做出这个装饰来。
这对工人来说就简单多了。一个手巧的工人用了一上午,就把这东西做出来了。
然后,姚远就去买了些金粉漆来,把轮廓涂出来,再用白漆把剩下的水泥盖上,一个漂亮的墙上标志装饰就出来了。
这种他心里有现成的想法,却苦于这个时代物质材料限制,很难把心里的想法实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要是没有小慧主动过年不回去,留下来帮他,想在年前完成专卖店大部分的装修,直接就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