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法华寺北的一处小饭馆里,一名高大精壮的中年汉子坐立不安地时不时朝门外的净军望去。他的对面坐着一名身穿藏蓝色曳撒的少年,正端着小瓷茶杯优哉游哉地喝着茶,面前却摆着一碟子醋泡毛豆,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神奇搭配。
眼见得周围的净军越来越多,中年汉子忍不住道“大少爷,这地方怕是不太安静,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之前小公爷的人可没有查明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万一人数超过预计,待会儿与净军发生了冲突,咱们这个位置很容易受到波及……”
他见少年听了毫无反应,不得不强调道“大少爷,他们手里头可是有火器的,今天他们用来做戏的那枚神机石榴炮,光听描述就知道威力不对,只怕根本不是京营装备的那些废物玩意儿,弄不好是咱们三慎园送往军器局和兵仗局的样品!”
大少爷放下茶杯,笑了笑“你猜得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听说那一颗神机石榴炮本来是丢到副车的车身下头,结果爆炸威力太大,连冯保自己乘坐的马车都被余波掀翻了,把个冯掌印吓得从车里连滚带爬逃出来抱头鼠窜。”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务实与高陌主仆。高务实只有上午需要陪朱翊钧读书,下午只要朱翊钧没有特别安排给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自由时间,所以他今天从皇宫出来之后,就带着高陌来到了南城法华寺外,想要亲眼看一看冯保手头这支隐藏力量。
按照高务实的估计,这支力量在原本的历史中很可能是不存在的,说不定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导致冯保积蓄了这么一支力量出来。至于他们为什么现在还被保留,是因为安肃刺杀案之后不好解散,还是冯保留着他们另有用处,这就不得而知了。
高务实坚持来亲眼看一看净军的搜捕,主要还是想看看这些所谓江湖人士的能耐,毕竟他在京师的护卫力量现在一共才一小队五十多号人,其中平时随行的只有一二十个,万一这些江湖人士跟武侠小说里的高手似的厉害,他就不得不考虑给自己加强护卫了——虽然高观政面对危险的时候一贯表现得还挺镇定,但镇定不代表不怕死,只是代表他心里清楚,慌张死得更快。
净军办事,纪律性比锦衣卫似乎略强一点,但说实话,好得也很有限。就刚才这一会儿,高务实所在的小饭店就被净军来回查了两遍,每一次都让小饭店的店家破费了,第一次递出去二两银子,第二次递出去三两。按照他这间破旧小店的模样估计,这个月怕是基本白做了,能保本就算是万幸。
高务实是在宫里用过午膳的,但为了表现他的仁慈,还是点了一份茶点,和一份醋泡毛豆,就这俩样,他直接让高陌丢给店家五两银子,并且在净军前来搜查的时候故意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高某人真是随时随地都想着养望。
正说话间,围住法华寺的净军忽然有了些混乱,一名净军百户从法华寺北门冲了出来,大叫大嚷地招呼周围的净军向他靠拢,然后一窝蜂地朝北门涌入,而寺内的喧哗声也由远及近的到了北门这边。
寺庙和宫殿类似,大多是是坐北朝南,法华寺也不例外,所以这北门乃是后门,门比较小,开口也不是在中轴线上,而是在偏角位置。
高陌拍了拍手,小饭店门口的几名高家护卫家丁便转换了一下位置,拦在了小饭店面对法华寺北门的方向,另有两名护卫家丁则直接来到高务实身边贴身保护。
既然护卫周全,高务实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危险,仍然坐在原地,盯着法华寺北门。
就在此时,法华寺北门门口忽然“嘭”地一声巨响,附带着一阵惨叫和惊呼。
在高务实等人的惊讶目光注视下,那门庭竟然塌了。烟尘滚滚之下,一群净军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不少人连手里的武器都不知道扔到哪去了,狼狈万分。
高务实对自己的战局判断力不是很有信心,下意识问高陌道“这是怎么了?”
高陌皱着眉头,有些疑惑,更有些不满地道“北门恐怕要被突破了。”
高务实有些不敢置信,道“不会吧,净军在法华寺集中了大概有四五百人,进寺的应该有两百多,这北门外面总有五六十号人,这还能被……”
话未落音,就听见北门塌处有人一声怒吼“挡我者死!——呔!阉竖滚开!”
随着怒吼,烟尘中跳出一条大汉,手持一柄大朴刀,一刀劈翻一名净军士兵,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冷厉地一扫四周,朝后面一招手,喊道“随我往这边杀,冲出去!”
他身后又冒出十来个汉子,皆是一身短打,身上各有血迹,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手的,但身形一个都不见慢,纷纷敏捷地跟着那大汉冲杀。
原本从法华寺里跑出来的那批净军在一名百户的招呼下还打算反攻,结果被那大汉带着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勉强形成的阵势立刻瓦解,一些净军士兵惊叫着扔掉兵器转身就跑。
这一跑不得了,原本北门外还有几十号净军士卒守卫,见里面杀出敌人来,而且人数也不算多,刚准备一拥而上,结果被前头的溃兵一冲,根本站不住脚,很多人晕头转向以为敌人势大难制,居然也转身跟着跑了。
高务实看得目瞪口呆,心说你们就算再废物,五个打一个也能摁死这群人了,居然就这么败了?
高陌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想不到京师的兵这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