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庙,太子太保、左都督、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大营。
一身戎装的戚继光闭目端坐帐中,麾下众将两列排开,但却诡异地无人说话。除了戚继光之外,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一旁的沙漏。
忽然,吴惟忠开口道:“大帅,寅时二刻到了。”
戚继光缓缓睁眼,看了一眼沙漏,淡淡地道:“李如松应该已经快到哈剌慎了,李引城李成梁,号引城应该也已经绕到了兴中,堵住速把亥南下哈剌慎的去路,现在就看他们父子二人各打出什么战果来了。”
“那咱们呢?”吴惟忠呆了一呆:“咱们就在这龙王庙看戏?”
戚继光叹了口气,道:“本来是该看戏的,不过”他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气势陡然一变,肃然道:“拔营,往西北汤兔方向进发,到了青龙河,再转道正北,我们去大宁。”
众将二话不说先轰然应命,吴惟忠这才问道:“大帅,咱们去大宁可有些远,我怕长昂会提前得知消息跑了。”
“他当然会跑。”戚继光淡淡地道:“皇上和高侍中的意思,就是要让长昂跑去找图们,影响图们的心绪。”
吴惟忠呆了一呆,迟疑道:“咱们这么劳师动众,就只是为了影响图们的心绪?”
“然也。”戚继光颔首。
“那是为什么?”吴惟忠一脑门子官司。
“因为打败他们并不是我们的差事,那是把汉那吉和恰台吉他们的事,我们无需浪费兵力,我们的差事就是给把汉那吉和恰台吉等人创造击败图们的条件。”
“哦那李引城父子二人?”吴惟忠又问道。
戚继光道:“他们也没有明确的目标,高侍中只是让他们拖住速把亥和董狐狸不过以我对他们父子的了解,这一次他们恐怕会想着狠狠打一下。”
“大帅怎么猜出来的?”
戚继光哂然一笑,道:“因为这是高侍中第一次让他们办事高侍中是何等圣眷,李引城这么聪明的人,他会不知道?他会不卖力?”
“原来如此按着李引城的做派,那这一次看来是真要下狠手了。”吴惟忠说着,又有些皱眉:“可他带的兵力似乎不是很足够?”
戚继光摇头道:“他只带了一万多人出去,难道就真的只是动用一万多人?李如松虽然不在他身边,李如柏、李如梅等人难道就调不动兵?无非是玩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罢了,不过骗骗速把亥倒也够用。”
年仅十五岁的戚继光族侄戚金问道:“大帅,卑职也有件事想不明白。”
戚继光军规极严,哪怕戚金是他的侄儿,在军中也得叫他大帅,自称卑职。
但毕竟是带在身边教导的侄儿,戚继光还是愿意多点拨点拨后辈的,闻言点头道:“问吧。”
戚金于是问道:“李如松虽然是李引城公之子,可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是神机营右副将,高侍中一开始似乎也没有指定非要让他去打董狐狸,皇上却把他派来了,您看这件事皇上是不是有些偏心?”
戚继光立刻严肃地瞪了他一眼:“皇上用他来打这一仗,是考虑到两点:一是他少时便随父从戎,熟悉朵颜、察哈尔边情二是这一仗需要与辽东军配合,换了谁也不如他配合得妥当默契什么叫皇上偏心?这次姑且念你年幼无知,下次若敢再犯,吾必重罚!”
戚金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其实戚继光麾下诸将都有这种想法,只是他们毕竟不姓戚,这才怂恿戚金这小家伙去问,结果戚金也挨了一顿训。
吴惟忠忙道:“大帅不必动怒”
“应该对你动怒吗?”戚继光瞥了他一眼。
吴惟忠干咳一声,悻悻然退下,也不敢吭声了。
戚继光这才再次吩咐一声:“好了,都别愣着了,立刻拔营。”
不过,他虽然那样给戚金解释,心里其实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按照高务实之前的安排,他和李如松的差事是应该对调一番的皇上似乎的确对李如松青眼有加,只是却不知是何缘故。
李如松今年三十二岁,说年轻也不是特别年轻,跟麻贵的年纪相差不大,不过他看起来却比麻贵更显得有活力。
当然,也可以说麻贵相对于他来说,显得更沉稳一些。
用高务实对朱翊钧介绍大明眼下“名将坯子”时的话来说,李如松是“其疾如风”,麻贵是“其徐如林”,刘綎是“侵略如火”,现在就差一个“不动如山”了。
其实不动如山也是有的,不过高务实觉得现在还不是说他的时候。
李如松的个头十分魁梧,城门一样厚实的身躯,典型的昂藏巨汉模样,以至于他胯下那匹本已足够神骏的宝马都显得有些矮小了一般。
他骑着马,却不代表他带的是骑兵,实际上他此次出征,带的并非辽东军,而是京营的五千班军和蓟镇代训的五千边军,一共一万人,不过好消息是这两支人马都来自于陕西。
“夜不收有无发现?”李如松忽然问道。
“回大少爷,没有。”回答他的人称呼他为大少爷,显然是李家的家丁。
李如松面色平静,点头道:“没有发现就是最好的发现,这里离哈剌慎的董狐狸老营只有十几里了,随时都可能有董狐狸的探马,千万不可大意。尤其咱们这次带的是陕兵,不是我辽东铁骑,如果被发现的话,能不能捞到战功可就不好说了。”
“大少爷放心,小的们都省得。”李家家丁的地位看起来还比较高,回答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