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痨病鬼?”高务实惊得站了起来:“痨病鬼怎么会被选中驸马的?”
虽然他自觉对这位永宁公主并没有“爱意”成分,但即便不考虑她的公主身份,也是个颇为不错的姑娘,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痨病鬼,这就不能接受了。
黄孟宇脸色很严肃,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确实是痨病,咱家一开始得知下面的小崽子们汇报的时候也是惊掉了下巴,马上又派人再去确认了一番。东厂的番子们找了医馆,找了医师,甚至派人潜入他家了解情况,还派人翻了从他家中送出来的垃圾废物,找到了治疗痨病的药物残渣,由此确定此人必是身有痨病!不仅如此,从其药物残渣的情况来看,其病情甚至已经非常严重了!”
高务实头皮发麻,倒抽一口凉气,追问道:“这件事……我是指选驸马这件事,在宫中是谁负责的?不是你或者陈矩吧?”
“不是我二人……”黄孟宇面色有些自嘲,又有些冷厉:“这件事又哪里轮得到我们二人?慈圣太后知道我二人与侍读关系亲密,怎肯把这件事交给咱们两个……这事儿是陈掌印一手包办的。”
说到“陈掌印”的时候,高务实明显感到黄孟宇的眼神中有些寒意。
陈掌印就是陈洪,当年冯保倒台之后,陈洪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得以取代冯保成为李太后的心腹亲信,不仅成为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而且地位稳固,力压黄孟宇与陈矩,成为内廷“一把手”。
时至今日,哪怕朱翊钧已经亲政,陈洪的司礼监掌印宝座依然坐得稳稳当当。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朱翊钧依然没有摆脱两宫权威、独立行事的实情,难怪潞王朱翊鏐明年之国这件事,朱翊钧顶着百官的压力也要大操大办。
看来,实际上并不见得是朱翊钧非要给潞王花那么大一笔钱,而是他不敢违逆母后的意思——李太后宠爱幼子这件事是朝野皆知的,当初朱翊钧被罚跪的那次,李太后甚至敢于用废帝改立潞王来威胁他,便是明证。
当然,这句话本身只是一句威胁,而且太后要废立也未必能够取得内阁的同意——当时郭朴就硬顶了回去——但这毕竟是朱翊钧心头的一根刺,而这样的大事,想必他也不敢轻易造次。
高务实估计,朱翊钧的想法大概是“拖字诀”,拖到潞王之国,拖到自己地位稳固,到那个时候,两宫自然就丧失了干涉朝政的权威。
这个主意不能说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最稳妥的办法,但其中的问题就出在及时性不够,换句话说就是在潞王之国之前,他对两宫依然是畏惧的,如果两宫要做什么,他多半还是只能选择退让。
高务实叹了口气,暗道:朱翊钧得到的遗传还真是有意思,他本身挺聪明,不逊于其皇祖父嘉靖帝,但性子上又受到乃父隆庆帝的很大影响,有时候显得不够强硬。
在原本的历史上,朱翊钧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他懂得怎么拿捏文官集团,但又做不到像嘉靖那样“完全不要脸”,以至于搞出了那么多年不上朝的“冷战”。
拿捏文官集团,无非就是任你怎么说,我只管我行我素,同时挑一个“聪明”的首辅摆在台前替自己挨骂。从申时行到赵志皋,再到李廷机、叶向高乃至方从哲,实际上都体现了朱翊钧的这个思路。
我不需要你这个首辅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能够经天纬地,我只需要你能少给我找点麻烦,能给我挡住文官集团的口水,我就能让你长期的呆在首辅这个位置上,人前显赫。
可能,这是历史上张居正留给朱翊钧的心灵创伤所导致的——张居正当然是有能力的,可是他一边严苛的要求朱翊钧,一边自己贪腐享乐,最终颠覆了朱翊钧的三观,让他觉得自己被万分信任的老师玩弄于股掌之间,直至失去理智,在张居正死后都非要清算到底——按照大明的习惯,一般可不会清算已经追以美谥的臣子。
高务实有三大靠山:皇帝、实学党、富甲天下。平时用处最大的是钱,其次是官面上的人脉,最后才是皇帝的宠信——因为这一点不到关键时刻用不上。
但高务实心里清楚,皇帝的宠信实际上才是最厉害的。
因为大明的制度就摆在这里,有了皇帝的宠信,哪怕像严嵩当年那样搞得天下汹汹,只要嘉靖自己不想动严嵩,朝野上下就都只能匍匐于严嵩的淫威之下。
说起来,历史上的朱翊钧说不定也想要一个严嵩,只可惜他能用的几个首辅都不敢做严嵩罢了。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严嵩不过就是个替嘉靖干脏活的,可是脏活干多了,万一哪天皇帝觉得你已经没有用处了,想要挽回名声,那严嵩的下场也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了。
大家都不蠢,秉国十年二十年当然很爽,可要是下场跟严嵩那样,那就敬谢不敏了——我又不是个无后之人,谁还没个家族,没个子孙后代么?搞成严嵩那样,整个家族的未来可就都毁了。
“陈洪这厮怎么办事的?痨病鬼他都没发现吗?”高务实一拍桌子,目光转冷:“还是说,他收了人家的黑钱,连公主都敢卖?”
黄孟宇目光一垂,不轻不重地道:“侍读,这个咱家可不敢乱说。”
“哼……”高务实眸中露出一抹冷厉,问道:“皇上知道了吗?”
“没来跟侍读通个消息,咱家哪敢随随便便告诉皇上啊,万一要是……皇上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