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是金陵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古语有云: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叶朝漓虽不知此“乌衣巷”是否彼“乌衣巷”,但是从马车中望出去,处处雕梁画栋,勾栏瓦肆映衬着丝丝垂柳,即使在这白日仍显得热闹非凡。
与长安街不同,长安街是一处鱼龙混杂的街道,你可看到达官显贵,同样市井小民也在其中穿梭自如;而此处,走在街上的男女老少莫不是身着绫罗绸缎,若是旁的人走到此处便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这便是阶层了吧。叶朝漓饶有兴趣地看着,都说“为富者不仁”,然而这街上走动的每个人却基本都是福星高照,头顶上祥云缭绕,哪里有半点苦痛缠身、不仁不义的兆头?
你看那个红衣小男孩儿,长得白白嫩嫩的,模样如此娇俏可人,定是一个大富大贵的人生啊……叶朝漓为自己的推演之术而感到自豪,却没料到那小男孩儿突然转头过来,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上满满全是顽皮之色。
叶朝漓一愣,春阳!
那孩子是春阳!
我的春分令!
“哎,停车!”叶朝漓大喊一声,动作麻利地跳出马车,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往春阳方才站立的地方跑去。
然而……半个人影子,噢,鬼影子也没有了。
“唉,跑了。”叶朝漓叹了口气,准备重新跳上马车,却见马车上的顾九卿和王亦瑾竟全都下来了,正站在马车旁将叶朝漓给望着。
叶朝漓眨了眨眼睛,唇角一弯,笑得人畜无害,“那个……马车上太闷了,我那个什么,晕车,对,有点晕车,哈哈。”
对,她就是有点晕车,嗯!
叶朝漓说完,满怀希望地看着对面两个人,然而从两个人纹丝不动的表情中,叶朝漓便知道他们定是不信的。
正当叶朝漓绞尽脑计地想该如何圆自己这一奇怪的举动时,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哥哥,顾哥哥,你们回来啦!”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叶朝漓心中微松了一口气,正好,总算是不会再揪着方才的事情不放了吧。
而说话间,一个身着白衣红裙的姑娘像一只花蝴蝶一样,打着旋儿飞奔而来。
叶朝漓眼神不太好,竟没能认出是哪家的美人儿,只是本能地朝后面一退,却没曾想那顾九卿在听到这声音之时也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啊!”两声惊叫声响起,叶朝漓捂着自己被踩痛的脚一下子便蹦了起来;而另一边,怀揣着会被“哥哥们”接住的“花蝴蝶”竟左脚绊到右脚,“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发出同样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小心,怎么伤到自己了?”一声温柔的关怀响起,还不等叶朝漓反应,便被一个温暖的臂膀圈住,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啊,谢谢……子瑜……”叶朝漓下意识地抓住了那玄色的衣袖,却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怎的,只听见“嘶”的一声,那华贵的料子便在叶朝漓的爪子下变成一缕一缕的。
“啊……对,对八起。”叶朝漓惊得猛地甩开手中的碎布,抬起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脸上已经出现了裂缝的王亦瑾,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个……很贵吧……”
“还好……”
“让顾九卿赔!”急中生智,叶朝漓猛地跳过去抓住顾九卿的衣袖,“对,你赔,要不是你踩着我,我怎么会扯掉子瑜的衣袖?”
叶朝漓怒目而视。
“你这女子,”顾九卿“啪”的一下打掉叶朝漓的手,见她龇牙咧嘴地收手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自己力气那么大,哪里怪得我呢,子瑜兄,你来评评理。”
皮球踢过去踢过来,最后又回到王亦瑾的脚下。
王亦瑾嗔怪地看了一眼顾九卿,真是过分!
“其实不需要赔,怪这绸缎过于柔弱了……”
“哥哥!”趴在地上的“花蝴蝶”看着站着的几个人竟没有一个人理她,原本一腔热辣辣的柔情付了东流,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柔柔弱弱地开口了。
“好疼啊……”“花蝴蝶”委委屈屈地抬起头来,正欲再说几句“西子抹泪”的话语,却在看到叶朝漓的时候猛地一滞!
“你怎么在这里!”“花蝴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从地上蹦起来,双眼喷火。
不是冤家不聚头!叶朝漓翻了个白眼,“花蝴蝶,你怎么在这里?”
“你才是花蝴蝶,你全家都是花蝴蝶!”
原来这一瘸一拐爬起来的竟然是前几日在镂紫阁中见过的嫣儿小姐。
“嫣儿,不得无礼!”王亦瑾诧异地看了一眼叶朝漓,转头厉声呵斥嫣儿,“叶小姐是贵客,不可胡言乱语。”
呵,也不算胡言乱语吧,叶朝漓没头没脑地想着,自己是花儿,与花蝴蝶五百年前是一家也说不准呢?
“叶小姐,舍妹无理,还望见谅。”王亦瑾回过头来道歉,倒让叶朝漓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不计较。”
“哥哥!”王嫣儿美目一瞪,“你总是偏向外人,哼,顾哥哥……”
“别,叶小姐是我请来的,我只会偏心她的。”顾九卿抿了抿嘴,看着泫然欲泣的王嫣儿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你们…我…人家费了好大功夫来迎接你们,你们…太坏了!”
王嫣儿哆哆嗦嗦地举起右手指着三人,眼中的委屈快要化为实质落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