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忍着他的指责,仍是像往常一样娇滴滴地拉扯他的衣袖,道,“可我一天都不想让你离开啊。”
三郎越发气愤,抬臂甩掉了她的手,质问道,“你自己不怕丢了小奶奶的面子,大吵大闹,何必把个丫头打骂成那样?还唆使彬彬去拖我,与你相识这么久,不知你还有如此心机。”
令仪见三郎当真动了气,心里也有些紧张,脸上仍是勉强装着镇定,道,“打骂个丫头有什么了不得?别说我今天是段家四奶奶,就是我在戏班子里时,服侍我的丫头也是说打就打,又怎么了?谁又敢来教训我什么?”
三郎愤慨道,“以后少提你在戏班子里的那些个事!你既然因为怀了彬彬进了段家,就不再是个戏子,以往的那些做派也要统统改掉,即是段家的人,就要守段家的规矩!”
这番话几乎从他嘴里喷涌而出,令仪有些发怔,平常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只要撒个娇,他没有不缓和不依着自己的。
而今天,虽是自己一再讨好一再娇媚,他仍是这样字字句句针锋相对,不留情面,可见他心中怒火之烈,更可见他心中董氏的地位之重。
令仪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他了,又因为他一直宠惯着自己,今日却一反常态言语行为如此冷淡厌恶,令仪一时之间心里难以接受,终是怒火攻心起来。
她从他身畔直起身来,也回以冷冷的目光,问道,“三郎,你刚刚说以后少提在戏班子里的事,但你不就是在戏班子里认识的我吗?你既然当日大加赞扬,今日又为何如此蔑视?”
三郎没等回答,她继续问道,“还有,你又说,我是因为怀了彬彬才进的段家。倘我理解不错,你原本没打算迎娶我的,是因为我怀了身孕才不得已娶进门来。那我且问你,若我没有怀有身孕,你也只是跟我玩耍一场作罢,是吗?”
说到最后已然话中带泪了。
三郎被她问得有些心软,道,“我一直对你如何,你该知道,但你进府以来做得如何,你心里更清楚。何必问我?”
二人把话说到这里,各怀心事,都无语了。
夜更深了,那碗精心熬的冰糖银耳莲子粥直到冷透了也没人再动它一下。
令仪独自抽泣了一阵,渐渐平息,最后妆也不洗,返身和衣躺在床的内侧去了。三郎喝了两盏茶,呆坐了一阵,直到再也敌不住困意,便也和衣在令仪身旁躺下,一会便睡了过去。
令仪一夜未眠。
听着三郎在身边沉沉的呼吸,想想他自进房来除了那些不留情面的质问指责,碰都不碰自己一下,为了今夜把他争过来,她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气力?连一岁多的彬彬都搭上了,最后,总算把他从董氏身边夺过来,他却这副样子,与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思??
令仪想着想着,鼻中冷冷的“呵呵”一声,只为自己一番心机,看上去胜了,其实却败的更惨。真是一肚子苦水,独自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