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还要再说什么,董氏已轻轻地把手抚在三郎的手上,让他勿急。一面又命杏儿退下。
杏儿不明所以,忐忑地施了礼,退了出去。
董氏选了几种三郎爱吃的东西,添在他的碗中,劝慰道,“三郎勿要动怒,杏儿并不知绣女的事情,也不怪她的。”
三郎仍是忿忿的。
董氏又说道,“既使今日杏儿不提,我也正想寻一日与你讲呢,想来这几年你也未曾去过偏院,那绣女因为失了宠,又背着骂名,听说一直身子不大好。”
说着又望了望三郎,见他虽不言语,却也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我每每想到这个绣女,心内也是百味杂陈的。当年听说你把她偷养在外宅,我心里也不免恨她。后来她进了段府,老夫人不承认,连安都不许她请,后来她与你也生分了,便从此幽居在偏院,只有一个丫头和一个老妈子相陪。”
三郎听着听着,眼睛微微垂了下来,轻声问道,“那么你现在还恨她吗?”
董氏道,“我早已不怨恨她了,非但不怨恨,每当我想起她时,反而觉得十分地可怜。”
三郎动容,紧紧地握住董氏的手,怜惜地说道,“姐姐,你与儿时一样,一般的善良,反叫三郎不知说何是好。”
他的一声姐姐,是最贴心最私密最无间的称呼。也正因为她是他心中永远的的小姐姐,所以,任何女人,在他心里都终将比不过她。
董氏被他叫得心里越发温柔感动,道,“三郎,我听采画说,绣女原来为了打发时间,每日刺绣。后来身子越来越差,连刺绣也无精力了,每日里除了想念你,就是想念女儿,有苦又说不得,终日郁郁寡欢。后来丫头和老妈子为了让她开心一些,才精心地在院中种养了数十种花草,为她增些活气。”
停了停,又道,“我每每听来,无不替她哀婉。”
三郎道,“当年因为她一直没能为段家延续子嗣,我与她纷争了几次,渐渐就隔阂了。没多久,我因心中烦闷出去吃酒听戏,又认识了令仪,到后来令仪进了段家,再到今天,种种大小烦恼家事,这几年,我倒真的把她忘了。”
大概是董氏的话说到了他心里,言语中,也充满歉意。
董氏温柔说道,“前些日子,采画去偏院送月钱,回来说那位三奶奶破天荒地向她问了一句‘三爷近来可好’。采画说,听得心里莫名慌张。”
三郎问道,“她为何突然打听起我来了?”
董氏道,“我也这般问过采画,她亦不知,只说三奶奶当时的眼神空洞,看着她的时候,好像目光穿透了她的身体般,所以她才那般慌张。”
两人正说着话,采画从戏班里回来了,与董氏回了话,说是戏单和时间已全部定好,请少奶奶放心。
三郎见了采画,说道,“你回来的正好,我方才听少奶奶说,你去给三奶奶送月钱时她向你问起我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采画说,“正是呢,我当时也吓了一跳,这几年她从来不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