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的目光明灭不定,盯着史可法,时而凶光闪烁,又时而现出惋惜之色。
按他的本意,是把史可法碎尸万段,但是接连处置了张太监与李仙风,怒火发泄了些,再从折子来看,他确信史可法没有任何欺瞒,这样的忠臣,已经不多了,哪怕他痛恨史可法接连兵败,以及欺瞒漕粮被劫一事,实则内心是明白的,这事不能完全怪史可法。
因着国势每况愈下,崇祯不再信任朝中大臣,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有忠臣为自己效命,显而易见,史可法是个忠臣,因为史可法对他说了实话,崇祯的下限很低,凡是说实话者,就是忠臣。
但是让他赦了史可法的罪,面子上又过不去,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吃了那么大的败仗,还蒙骗过他,就这样放过了史可法,情何以堪?
要不要撤职再起用?
或者把屁股打开花?
崇祯的眉心拧了起来。
“皇爷,庐州塘报!”
这时,太监王德化在外唤道。
“哦?呈上来!”
崇祯心里猛一个格登,本能的,他感觉不是好消息。
王德化捧着塘报,放在了崇祯案头。
崇祯打开一看,顿时诶的惊叫一声,猛捶了几下龙案,大骂道:“该死,该死!”
“皇上……”
史可法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
“给他看!”
崇祯满面怒容,向王德化示意。
王德化把塘报摆在了史可法面前。
史可法看去,也是面色大变,塘报是黄得功呈来,他与朱大典领军去救庐州,可惜迟了一步,庐州被破,革左五营洗劫全城,近十万妇女丁壮被掳,老弱悉数被杀,当黄得功赶到时,庐州已成了空城,尸体达数万具之多。
“史可法,你可有话说?”
崇祯面色阴鹫,冷声问道。
史可法恨声道:“革左五贼丧尽天良,必不得好死,但如今国势颓微,陕西河南流贼处处,江淮也渐渐不保,故微臣恳请皇上破格提拨李信,为皇上剿贼。”
“李信自甘堕落,甘为贼寇,朕岂能用他!”
崇祯哼道。
史可法继续道:“微臣在君父之前,不敢强辩,但据微臣了解,李信在造反之前,古道热肠,心系天下,只因杞县县令将他构陷入狱,才一怒起兵。
微臣观此人,尚有仁义之心,亦明辨是非,并非那种顽固不冥之贼寇,若加以劝说,尚可浪子回头,其自愿为朝庭剿灭张献忠、李自成诸贼,微臣以为,皇上可暂时用之,听其言,察其行,至不济亦可如招安宋江般,使之与贼寇两败俱伤。”
崇祯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这十来年中,无数的挫折给了他相当多的痛苦经验,使他对任何事不敢抱十分希望,对于招安李信同样如此,心里不免疑虑担忧,可是江淮已经靡烂,朝庭又分派不出更多的兵力,不起用李信还能起用谁?
其实崇祯并不愿起用李信,这让他有一种被挟制的屈辱感,但庐州被破使他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于是点头道:“既有你一力保举,朕就破格起用他一回,传旨,任李信为高邮总兵,着即刻剿灭革左五贼,倘若立功,朕另有封赏!”
史可法嘴唇动了动,李信要求的是主政一方,而不仅仅是总兵,他很想提醒崇祯,但同时他也清楚,任李信为总兵,是崇祯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况且任用文官比任用武官复杂,吏部不可能任用李信为高邮知州,如崇祯一意孤行的话,必会惹来满朝围攻。
‘哎,但愿那小子能体谅皇上苦衷!’
史可法暗暗叹了口气,施礼道:“李信理当明了皇上心意,必感激泣零,俯首效命。”
“下去罢,明日你回淮安,把朕的旨意带走,勿要声张!”
崇祯仿佛倦了,无力的挥了挥手,面色更显得腊黄。
史可法本还想为李仙风求情,但看崇祯这样子,究竟没敢开口,施礼告退。
……
在黄得功围攻高邮的时候,李信有兵九千,后战死了数百,因此他除了把强征的地痞流氓正式编入军队之外,还向高邮青年及河南流民征兵,花了两天时间,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三千,在初步完成整编之后,有了四个火枪团,两个火炮团,弓箭团也达到了两个,骑兵营扩充为骑兵团,由高桂英任团长,前锋营与亲卫连不变,但人数编满了。
这日,李信带人来到了距离城池不远的澄潼河畔。
河面宽二十来丈,水流不急不缓,清澈的河水几可见底,野鸭子和水鸟成群结队的游荡,岸边那枯黄的芦苇丛中,隐隐焕发着碧绿的生机。
“啊!”
孙荻深吸一口气,张开怀抱,一脸的迷醉之色。
周菡慈爱的搂住了孙获。
孙获扯着周菡问道:““江南比北京好多了,没有风沙,也不象北京那寒冷,不对,这还不是江南,娘,嘉定一定比高邮更好吧?”
周菡现出了缅怀之色,叹了口气,随即转头问道:“李公子,你把我们带到河边做什么?”
李信淡淡一笑:“我打算把河岸清理出来,围堰装上水车,建水力织布厂。”
“哦?”
周围人都不解的看了过来。
李信解释道:“人力织布的效率很低,而水力织布可以把效率提高四十倍,也就是说,别人一天织两匹布,我们的工厂可织八十匹布,况且除了水力织布,纺纱专用的飞梭与效率提高近十倍的新型纺纱机正由工匠打造,将来工厂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