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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之间的交谈仿如一场小规模的战争,旁敲侧击,勾心斗角,处处机锋,在周后与张皇后把周菡母女迎入宫之后,就亲热的交谈起来。
孙菡与长平公主倒是没什么,长平公主虽稍大一些,但见识不如孙荻,听着孙荻说起外面的见闻,一愣一愣的,充满着向往。
周菡、周后与张皇后在一起,三个女人也是满脸笑容,随意拉扯了一阵子,周后与张皇后讲着宫中的无聊寂寞,甚是酸楚。
周菡则讲着从京城一路逃难的艰辛,遇到李信之后,跟随李信东奔西走的艰苦,还有主持财务总公司的辛劳,周后和张皇后问起李信的事情,也毫不讳言。
“哎~~”
张皇后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便叹了口气:“妹妹也是个苦命人呐,对了,李公子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周菡摇了摇头:“他呀,好象从来不读书。”
“呃?不读书?”
周后和张皇后诧异的相视一眼,张皇后又问道:“难道李公子不读圣贤书么?”
“这……”
周菡有些难以回答,毕竟在骨子里,她还是很传统的,李信不读圣贤书,平时没觉得,这一被张皇后提起,好象是这么回事啊。
孙荻接过来道:“张姨,李公子曾和小女谈过圣贤的问题,李公子认为,对历史上有功绩的圣贤,可以偶像化,符号化,不应该神灵化,也就是说,如孔孟这等圣人,在礼仪上,要高高供起,但不宜过度注释和曲解他们的文章著作,更不宜将之一言一行奉为自己的行为准则,乃至以之约束别人。”
“哦?”
长平公主不满道:“这不就是离经叛道吗?阿荻,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治国当用圣人之言,李公子摒弃圣人,这样可不行啊。”
孙荻哼道:“圣人所处的时代和今世大不相同,孔孟之世,礼乐崩坏,以臣轼主,以下犯上者众,故有春秋出,乱臣贼子惧的说法,而今世经上千年的发展,已经建立了一套完善的制度,以乱世之典治今世显然不合适,更何况千年来,无论是五经注我,还是我注五经,经多次注解,早已失了圣人原意。
正如禅宗,六祖慧能壮大禅宗,其本意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但是自宋以来,至我朝,不仅佛门曲解禅宗,文人士子更是把禅宗糟蹋的污七糟八,以致禅宗沦落为了打机锋,逞口舌之利的手段,这岂不是可悲?故而王阳明对禅宗有将迎意必,自私自利,违背天理、戕害人性的批判。
圣人之言亦是如此,流传的久了,必然会有歪曲,更何况圣人之世不同于今世,因此李公子大力反对程朱理学,请恕小女说句不中听的话,程朱理学能于本朝壮大,与明太祖功不可分。
两百多年前,明朝初建,然士人多怀念蒙元,说什么此间乐,不降明的混帐话,故明太祖截取程朱理学中的向君父奉献之意,推广程朱理学,从思想上要求士人向君父无私奉献。
而李公子执政,讲究有所出必有所得,群与臣,人与人之间,本质上是一种利益交换关系,正如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并不要求世人对他愚忠,故不以圣贤之言为治国之道。”
“哦?”
周后与张皇后现出了动容之色。
不管她们是否赞同孙荻的说法,可是孙荻能说出这番话,本身就不简单啊。
张皇后不禁赞道:“你这小姑娘,小小年纪便如此了得,长大了哪还得了?”
孙荻俏面微红,赧然道:“张姨过奖了,其实这话不是小女说的,而是李公子说的,当时小女也有此疑问,李公子便是这般说辞,小女……觉得挺有道理的。”
张皇后又问道:“那李公子的治国之道是什么?”
孙荻沉吟道:“李公子曾说过,自三皇五帝以来,人的道德水平是逐渐下降的,夏启废除禅让制,继禹立夏,是第一次下降。
周代商,文王作为诸候,趁商朝主力在与东夷作战,联合各小国灭商,迫纣王自焚,是第二次下降,春秋以家臣轼主君,及三家分晋,田氏代齐,是为第三次下降,后魏代汉、晋代魏,刘宋代晋,乃至齐梁陈,是为第四次下降,及唐朝宫庭秽乱,唐玄宗李隆基强抢儿媳杨玉环,是为第五次下降,再到唐末五代,兵慌马乱,人皆草芥,凡兵强马壮者,可当皇帝,至宋太祖陈桥兵变,宋太宗斧声烛影,是为第六次下降。
宋朝程灏、朱熹等人创立理学的原意是提高世人的道德水平,奈何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是从禁锢人性着手,想人性岂是能禁锢得住,无非是钳口而己,久而久之,大家表面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坏水,一窝伪君子罢了。
后心学出世,提倡致良知,结果心学成为朝堂斗争的工具,凡政见不同者,是道德不足,良知有缺,至此,世风彻底崩坏,人心再难挽回,在江南一带,老僧呷伎,名伎礼佛,各种奇闻怪事层出不穷,纵有一二君子,亦是荷花自清而难清及淤泥。
故李公子治国,若空谈道德,只会重演自万历以来的党争,不如以利导之,凡利之所向,亦人心所向。”
周后与张皇后沉默了。
她们想到,崇祯这十七年来宵衣旰食,为国操劳,却难挽天倾,不就是人心不古么,满朝上下,空谈道德,到了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