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王的脸色是苍白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一向是以强者的姿态示人,他要每个人都认为他深思熟虑成竹在胸,他要每个人都怕他,仰视他。
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能掩饰他的虚弱和恐惧。
他浑身都在颤抖。
这一战损失了多少兵马?他完全不敢去想。
而去,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是这些毫不起眼的叫花子兵把他打到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他们本来就是大街上的垃圾,只会脏了人的眼睛,影响城市的市容而已,他们只是郭旭为了自保,顺手从街上捡来的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成都王想不通。
之前乞活军曾经全歼一万追兵,又把石超五万人马打得屁滚尿流,他也只是认为这些人粗心无能而已。
他认为只要自己亲自出马,只要一抬手,瞬间就会让这支叫花子军队灰飞烟灭。
可是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齐王倒了,赵王倒了,长沙王也倒了……
他好不容易才从诸王之乱中脱颖而出,可以坐拥天下,难道这么快就要毁灭么?
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啊!
如果是败在长沙王手里,他还就认了,因为长沙王确实是个人物。
可是,他偏偏败在起成立几天的乞活军手里,他们的首领,好像还不到二十岁!
“噗”一声,成都王终于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王爷!王爷!”
刘渊、断剑、乔如初急忙跳下马来,把成都王扶起。
“王爷,你可要振作啊,多少大事还在等着你去做呢。”刘渊关心的说道。
“王爷,东海王那里……”乔如初忧心忡忡的说道,“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成都王浑身一颤,急急忙忙的说道:“快,快,让石超立即派出一支兵马,把东海王带来见我,死的也行!”
乔如初答应一声,急忙飞跑去找石超了。
刘渊和断剑扶着成都王回到他的大帐里。
火盆里的炭火都快要熄灭了,断剑又将其弄了起来,燃烧得旺旺的。
可是成都王好像还是很冷,不但浑身发抖,牙齿还在不停的打架,发出“格格格”的声音。
刘渊和断剑对望了一眼。
“依我看来,石超这次恐怕会扑个空。”断剑首先说道,“东海王这个老狐狸,奸猾似鬼,肯定早就溜之大吉了。”
刘渊接着道:“王爷,你要早做打算。这东海王肯定会回到洛阳,他肯定会立即以皇上的名义,号召天下反王爷你的。”
成都王厉声道:“他敢!本王虽然遭此挫折,手下尚有数十万大军,本王稍作休整之后,立即讨伐他!”
断剑心中冷笑:哥,你能不自欺欺人了么?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士气大跌,你拿什么跟人家打?
他也只是心中想想而已,嘴上却立即附和:“对!必须当机立断,绝对不能坐等他东海王先动手!”
“我看很难。”刘渊却脸色凝重的摇头,“他回到洛阳指挥,不但能够指挥禁军,还能以皇上的名义下诏号令天下。而且,东瀛公跟他乃是同胞兄弟,安北将军与其甚有交情。单是这两人,部众便不下十万,其他想趁火打劫者恐怕更是不计其数。正所谓猛虎也怕群狼,我军新遭挫折,只怕很难抵挡啊。”
成都王看了刘渊一眼,说道:“以你之间,该当如何?”
刘渊慨然道:“我愿为王爷出马,力劝匈奴五部兵马前来,共赴国难!”
成都王沉默了。
刘渊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
匈奴历来是彪悍凶猛,狼子野心。当年曹操为消弱其力量,将匈奴分而治之,所谓的匈奴单于只不过是空有其名,而无丝毫实权。时至今日,匈奴各部眼看中原大乱,便蠢蠢欲动,一旦他们合力一处,那必将席卷中原,祸患无穷了。
刘渊此人在匈奴人中威望极高,传闻说他也被各部推举为大单于,如果放他回去,那无异于是纵虎归山,蛟龙入海!
之前刘渊也多次旁敲侧击的提起,想要回到匈奴,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成都王一直都没有同意。
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
匈奴人骁勇善战,如果能够前来相助,他刚刚打下了的江山必定能够稳如泰山。否则的话,他恐怕真的还来不及体会大权在握的滋味,就会被别人赶下台了,甚至是性命不保。赵王、齐王、长沙王尸骨未寒,正是前车之鉴啊。
“你真的能够担保五部兵马能够前来?”成都王迟疑着道。
刘渊道:“先帝的光彩,天高地厚。王爷你是先帝之子,对朝廷有再造之功,威望大,恩泽广,天下无不景仰。只要王爷一纸诏书,我敢担保,匈奴五部绝对马上飞马赶到,为王爷赴汤蹈火!只要他们一到,以王爷之英明神武,什么东海王、东瀛公、安北将军?跳梁小丑而已,肯定即刻灰飞烟灭!”
思索良久,成都王终于点头道:“好,你去,召匈奴五部来为我助战!”
刘渊大喜,和断剑对望了一眼,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
乞活军的兄弟站在河岸上,指着河里扑腾挣扎的官兵,又是跺脚,又是狂笑,一声声的呼哨刺得人耳朵发痛。
死里逃生,他们真是兴奋得有点过头了。
尤其是最后这一刻,战斗实在是太惨